我在西市碰见了阚翎,在那家琉翠阁门口,郎君一身玄衣红裳,人如抽了条的柳,细长英挺,如墨般的长发束起,一看我就笑,带了几分少年气。
我猜他在等我,因为我们有一个月没见面了。
果然,他上来就喊我:“岁岁,我日日夜夜都在这儿等你,快成望妻石啦!”
他笑得我脸燥,推开他要上前抱我的胳膊,端了个架子:“你少糊弄我,这话要是让丞相大人听见了,还不得打断你的腿,再送我去浸猪笼!”
阚翎伸手过来摸摸我下巴,低下头来看我,耳尖通红:“欸……你讲什幺呐,我爹他前日跟我说到你了……”
他扭扭捏捏,又笑,贴近我耳边:“他让我去花府提亲。”
“你开不开心啊?”
我又矫情起来,偏不答他,低头踢石头:“你看全京城的公子,哪个不想娶我,你看看去我们花府上提亲的人少吗?也就……一般开心吧。”
我并没有说大话,这一年以来我的追慕者格外多,可以这样说,能被花无禁下蛊的,也都能被我迷住。也就是阚翎他爹是当朝宰相,没人敢挖他的墙角,见色起意如我,我真是怕自己红杏出墙。
“整个京城,你找得出比我还俊的郎君吗?”阚翎深知我最是喜欢他皮相,投其所好,冲我风情万种一笑,在我腿软之后,又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岁岁,嫁我罢。”
“嫁我罢……”
“嫁我……”
阚翎杀我,我捂着脸跑,他又缠上来。
我俩闹着闹着竟忘了时辰,直到暮色里落了雨,我方想起来公子还在院中等我。
阚翎向来对公子很尊敬,因为公子曾以巫蛊之术救了他一命,听说他原本是个公子那般的病弱体格,自打公子救了他以后,整个人也变得不一样了,身体好多了,性格也开朗大方。哪怕他平时是个醋包,对公子,他也只能忍着。
阚翎送我回府。
临走时他不舍的抱了抱我,又塞给我一只木簪,我低头看,纵是挂着公子,也忍不住笑:“你不是跟我抢,要自己戴,还说自己戴更好看吗?”
但他这次没与我扯皮,他环着我,将那木簪给我细细看,轻声慢语:“瞧这里,我刻上去的。”
他的手指瓷白纤长,引着我看向那小字。
岁。
他将簪子戴在我头上,又捧着我的脸看啊看,耳根通红,呼吸清浅,猝不及防在我脸颊飞快的亲了一口,便像个贼一般跑进了雨幕里。
少年莽撞,以致我走进院里仍心神不宁,接着,我看见躺椅上全身湿透,脸色白得愈发透明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