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度怀疑是我自己出了问题,我的人生系统一定乱码了,叫我进入了别的剧情里。
在这里梁川是个爱我的痴汉,每天都想跟我亲亲抱抱,把我又摸又亲的搂在怀里。
还跟我讲许多关于爱情的大道理,托着我坐在他身上,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姚安,我似乎是病了。
姚安,我这幺说你能听明白吗?
我他妈的不能!
我不但不能,我甚至恨不得原地去世。
拒绝接收一切类似的消息,我恨不得抓一把鸡毛塞进耳朵里。
又拿出他的钱包抓一把给自己,我无语无伦次的告诉他:“就当你嫖我了。”
算是给夜晚一个合理的解释了,我也不贵,您支付的起。
所以就别那情爱做理由,这天底下就没有白嫖的道理。
哪怕你是梁川,而我只是姚安而已…
甚至我裹上衣服就要跑,又被他拎着胳膊拽回来,这个时候是格外混乱的,以至于我胡言乱语的说了许多有的没的。
深仇大恨!
我们两个有着深仇大恨啊梁川!
你要是忘了,我就亲自提醒你!
你妈为什幺死的,你怎幺就给忘记了!
不肖子孙!
你他妈的不肖子孙!!!
“我妈是病死的。”梁川把我摁住,食指在我眉骨上摸了摸,刚刚他拽我,挣扎的时候我一不小心磕床角了。
以前也不是没磕过,我俩在床上打过的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我甚至把头都磕破了,那个时候他把血抹在我的嘴上,说这样更尽兴。
可他刚刚问我什幺?
他居然问:“姚安,你疼不疼啊?”
更疼的我都受过来了,这点鸡毛蒜皮算个屁!
俯身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闷闷的说:“我又把你弄疼了…”
天!一定是这个世界乱码,叫他拿错剧本了。
我在三提醒,梁川,你恨我!你应该恨我的啊!
我爸害了你们一家,你就找到我,逼我去猎场里做妓女,这幺多是非恩怨,你怎幺说放下就放下了?
真是活久了什幺都能看见,有朝一日我居然听到梁川跟我说:“可我后悔了。”
“佛祖还是有点大道理的,他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看我现在多快乐。”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决定既往不咎了,而且…而且五年的时间,欠我的你都还清了。”
他又蹭了蹭,这一次直接把脸埋在我的胸口了,我听到他感叹好软,也听到他跟我说:“我后悔那样对你了…”
“姚安,是我错了。”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能看见梁川低下头跟我说这些,他可怜又委屈,悔不该当初的告诉我他知道错了。
我其实没等过,梁川对我的情绪有那幺多,写在一举一动里,是满满的足以溢出来的仇恨。
他恨不得我早点死,送我去做鸡都能被说成施舍。
还要我谢谢他的大人大量,就只是如此罢了。
我以为一切都是不死不休的,要进去坟墓里才算有了尽头。
所以就没等过,在我的认知里,这一辈子梁川都不会放过我。
我其实是认了命的。
可我以为到死才有尽头的故事突然有了这样的转折,叫我猝不及防,落下又升起的,是流不尽的热泪。
终于有人对我说:“你是个好女孩,错了的人是我。”
这句话倒是幻想过无数次,只是从来都不知道,梁川居然也会这样说。
跟庄稼地里开了荚的豆子一样,我的眼泪有那幺多,拿指尖拂去一些,我撇过头坚定的说:“可我不会原谅你。”
他擡头看我,没一会之后还贴过来亲亲我,我发现他好喜欢这样,像条粘人的大狗,一逮到机会就要凑过来亲我或者抱我。
这不是我认识的梁川,好像只是一夜的功夫,他就变了好多。
我还记得他把我捆起来,拿钢笔戏耍我,也记得他夹着雪茄的手指一指,就把我送给别人了。
还夸我年纪小,会的多,做什幺都是不必顾忌的。
我被他凌辱,又被他作践,从没想过他也会说爱我。
可他凭什幺这样说?
我十八岁就遇见他了,人高马大的男人,偏偏以戏耍我为乐。
还记得我第一次被他送出去的时我哭的嗓子都哑了,那时候年纪小,眼睛里还有希望藏着,跪在地上求他别这幺对我。
梁川漫不经心的看一眼我,说怎幺这幺来的慢,不是说好了的,我把姚百承的女儿借给他玩几天,他就把岭南的项目分给我。
我被人拖着带走,看到梁川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与人举杯交谈。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我一直都记得,也记得我夜里偷偷打电话给他,哭着跟他说:“梁川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他什幺话也没说。
他挂了我的电话。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他对我说这样的话。
他说他爱我。
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悄无声息的,我掉了许多眼泪,用袖子擦了几次都擦不干净。
梁川把我搂在怀里,我的头埋在他胸口,只有偶尔抽噎的声音,这个时候他就会拍一拍我的背脊,安慰我两句。
他说他知道错了。
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却摇头,说不值得。
我不值得你喜欢。
你是金尊玉贵的梁川,我是卑微可怜的姚安。
能嫁给王老板,都算是我高攀。
你比谁都清楚的,我的过去是十足的不堪…
怎幺会爱上我呢,你真是糊涂了。
而且…
说话之间我擡头看,声音不大,却足够他听得清:“而且我恨不得你去死,你喜欢我做什幺呢。”
梁川伸手替我擦眼泪,说跟我闹着玩呢,我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然后又把我搂住,说好困了,想睡一觉。
“朱三儿怎幺样了?”把眼泪擦一擦,我突然开口问他。
“死了。”我问,他答的也干脆。
“那他的家人呢。”
“早扔海里喂鱼了。”
“朱三儿怎幺死的?”
“打死的。”
“你做的?”
“那不然呢?”梁川低头看我,见我头发乱糟糟的糊在脸上,还跟我说:“你像个小疯子。”
“你才是真的疯子。”
梁川挑眉,让我猜猜问什幺把朱三儿留到现在。
我当然不懂了,梁川这个人我真的琢磨不明白。
可他跟我说,朱三儿这几年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的妻儿老小都以不同的方式在他眼前死去,都死差不多了之后,我就叫人寄相片给他。
“什幺相片?”
“他家人惨死的相片。”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问他:“这就是你留着他的理由。”
“不充分吗?”
甚至他还理直气壮的反问。
无话可说,梁川比我想象中还要坏,难怪他一直叫我谢谢他,这样看来,他对我是手下留情许多的。
他看我一眼就明白,又摁着我的脑袋把我紧搂在怀。
姚安,都过去了。
亲一亲我的发顶,又一次的,梁川这样跟我说。
真的能过去吗?
我自顾的摇摇头,比谁都要明白。
翟香芹死在一个很漂亮的傍晚,那天早晨她还来找我,看我抽烟就伸手要一颗,我给她点上,烟雾朦胧的,她在里面坐着,稳的像一尊佛陀。
很久之后她才叫我名字,姚安,你是慧妮儿吗。
可有点奇怪,她这样问我。
我说怎幺会呢,我是姚安啊,你又糊涂了。
她抓着我的手放在她苍老枯瘦的掌心里,我的掌纹被她一寸一寸的抚摸。
她说梁川不是个好孩子,几岁的时候就出去讨食吃,家里条件不好,他妈怀了三次孕,爸爸是不同的三个男人。
日子很苦,她一个人也都给养活了,梁川是做哥哥的,承担的自然要多一些,从小到大很少有人疼他。
你都不知道,慧妮儿死的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样哭,怎幺说呢,像个小孩子似的。
慧妮儿是自杀的,她总说五十万好多啊,哥哥一个人,怎幺能办得到呢,我已经长大了,能帮哥哥分担许多了…
好多人欺负她,南仔湾就是那样的地方,每个人都廉价,她出去卖一夜,最多的时候也才挣九十块钱,杯水车薪罢了。
后来遇见了几个流氓,本来说的是六十块钱,可临了临了就只给了五十而已,慧妮儿不甘心,跑过去跟人理论,这一去就没能回来。
梁川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她叫几个小流氓给糟蹋了,也是梁川得罪了人,找到慧妮儿这里了。
好大一个仓库,慧妮儿什幺也没穿的在上面吊着,她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好地方,到死都没能瞑目。
一地的血啊,都是慧妮儿身上的,说着脚尖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那时候她才多大呀,十七岁而已…
说着说着,老太太就笑起来,她又问一遍:“姚安,你是慧妮儿吗?”
我摇摇头,依旧坚持:“我是姚安。”
她努力睁了睁眼,贴的很近才把我看清,然后叫我别笑话她,人老了,总是糊涂。
你们两个真挺像的,怪不得孟怀那孩子喜欢你。
慧妮儿活着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这个弟弟,那个时候孟怀还小,放学回来就看到慧妮儿的尸体躺在院子里。
他愣了很久才小声的擡头问:“婆婆,姐姐为什幺睡着了?”
“天还亮着呢…”
你觉得他不懂吗?
其实他比谁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