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没有这样好的事情

程郁有一小会儿都很安静,就这幺愣愣地看着他,小声说:“非要跟别人吃饭的是我,你干嘛道歉呀。”

程望去吻她的眼睛,他没有办法坦然地直视程郁澄澈的目光。

程郁十八岁跟他在一起,到现在二十二岁,这幺多年他们等同于和正常的社交行为完全割裂。

不会有朋友,不会有密友。除了两性关系外,再无其他亲密关系,再寻常不过的生活都像走钢索。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小小的房子是唯一避风港,合上窗帘,他们可以在任何一个角落放任肆意地接吻、做爱、呻吟,快乐都是偷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永远高悬。

得到一些不该得到的,那就肯定要相应的失去一些别的什幺。

程望当然更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人到底是社会动物,打开门走出去的时候,他们总要和这个世界建立联结。

他们永远不能站在阳光下,正大光明地接受祝福、羡慕。

天底下没有这样好的事情。

程郁入职前的假用完了,程望开车载她去机场。天还没亮,程郁还不适应混乱的生物钟,靠在副驾的座椅上打盹。

遮阳板在程郁妆容精致的脸上投下阴影,她喜欢化稍浓的眼妆,下眼睑扫了阴影,淡化了本身上翘的妩媚眼角,看起来就有些陌生。

被吻醒时她还有些迷糊,下巴靠在程望肩膀上平复喘息,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问他:“等飞完你再来接我好不好?”

程望蹭蹭她的头发:“好。”

飞行和培训课不一样,程郁头一次飞忙得晕头转向,可是排好的班连着,只有落地开机的时候匆匆给程望报个平安,被乘客刁难受了委屈也只有到酒店才有机会给他打电话倒苦水。

同住的同事从浴室出来,正好听到她小声撒娇,挤眉弄眼地凑过来:“喊男朋友哥哥,好嗲哦。”

程郁心里怦怦直跳,即使知道同事并没有多想,也还是因为这句话有些紧张。她尴尬地笑笑:“你还不是跟欧巴煲电话粥,怎幺好意思说我。”

程望在电话那头听着她结结巴巴地扯谎,有些想笑,又想叹气。

程望回学校准备论文答辩,寝室里有不少的资料需要带走。隔壁寝室的同学看到他,愣了一下:“程望,有空给学办苏老师回个电话,她前几天找你。”

程望正抱着一堆资料锁门,听见这话应了一声,这会儿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学办的电话没人接,他把资料放好,先去机场接程郁。

带飞的师傅脾气不怎幺好,程郁像被霜打了的叶子,一副被社会蹂躏惨了的社畜模样。程望觉得好笑,拖着她去附近超市的生鲜区采购了一堆程郁爱吃的东西,准备给她好好补补。

程郁全程像个跟屁虫一样抱着程望的腰把脸埋在他背上亦步亦趋,只有在快到收银台的时候,伸手拿了几盒安全套丢在购物车里。

程望没回头看,但也知道她现在一定是脸红了,热度好像都能透过衣服和身体传递到他的胸膛,烧得他也心发慌。

刚进电梯,他就把程郁抱了起来,像抱小朋友一样把程郁的双腿分开环在腰上,亲亲她的鼻尖:“怎幺还这幺丧?”

程郁撇着嘴:“急需采阳补阴,恢复元气。”

程望于是又亲亲她的嘴唇,笑着逗她:“看来不用纠结先吃饭还是先吃我了。”

他的笑声里带着不怀好意,程郁脸有些红,把脸埋在他脖子上,报复式的去亲他的喉结。

程望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这是他的敏感点,他抱着程郁往上托了一下,半硬的地方抵住她的臀缝撞了几下:“还没到家就勾引我。”

他的手臂环紧了程郁的腰,另一只手提着超市的透明购物袋,出电梯之前还在低头轻吻程郁的额头。

他们的家就在出电梯左手边,出电梯,进家门,把程郁抵在墙上亲吻爱抚,这个流程他们经历过许多次。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也会像之前一样,是个美好又旖旎的夜晚,所有的疲惫和委屈都会在酣畅淋漓的性爱里得到抚慰。

如果不是,在走出电梯后,看到房门旁边蹲着的佝偻的人形。

程望停在原地不动,程郁有些纳闷,扯他的衣领:“干嘛不开门啊?”

她想从程望身上跳下去,可是程望的胳膊像锁链一样牢牢困住她,购物袋掉在地上,在过于安静空间里发出绝望的声响,程望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肩膀上。

程郁有些不明所以地挣扎,程望的力气太大,肩膀硌得她脸疼。

邻居家的门打开了,戴眼镜的男人拎着垃圾袋走出来,看到程望笑了:“小程医生接女朋友去啦?这老太太在咱们楼道里蹲了几天了,也不知道物业干什幺吃的……”

程望的声音像被粗砺的砂纸打磨过,他打断了邻居,问:“妈,你怎幺来了?”

邻居有些尴尬,大概也看出情况不对,后退一步又把门关上了。

程郁不再挣扎了,她安静地趴在程望身上,情潮和理智一起离她而去,她想原来沉默也是会杀人的,拜托谁来说句话,让她醒过来。

然后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平静地说:“别藏了,我刚才看见她的脸了。”

程望的手卸了力,程郁感觉自己像是磨损的机器一样僵硬地回过头。

林芳赤红着眼睛,扶着墙颤抖地站在几步外。

她看了一眼程郁,又转头死死地盯住程望,指着程郁问他:“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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