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姑娘准备选在哪里呢?”
“五雷原,”萧棠枝道,“大约在两地直线的三分之二处,他们已经安全飞出了大半段路程,警觉性会降得很低。”
“嗯,”沈梦石点了点头,“我们等上一段时间,如果妖族没有出手,自然没有报信人需要拦截。”
“是的。”
沈梦石向于红初笑了笑,道:“我问完了”
这次不需要于红初再说,便有人接上道:“刚才萧姑娘说,如果魔尊实际上未曾闭关,便会随司马长平一起去东豫城,请问面对这种情况,萧姑娘是如何准备的呢?”
问话之人两鬓斑白,满脸皱纹,已年过花甲,看起来精神却相当矍铄,正是尚书令裴衍。
萧棠枝语速放缓,答道:“他们到达之后,见到满天浓雾,为防止我们就藏在浓雾中,伺机偷袭,必然会散开搜查。而我们手中还有三张天机符,即使对付不了魔尊,暗算几个地元境巅峰高手,还是不难的,此消彼长,自然可以大幅增加我们的胜算。”
裴衍思索一会,拱了拱手,退下了。
“咳,咳,”陈婴元握拳抵唇,咳嗽了几声,作了个四方揖,才道:“老夫这话或许不太中听,甚至有点得罪人,但是却实在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还望诸位莫怪。”
“不怪,不怪!”许多人都笑着附和。
“我想知道,如果我们之中出了叛徒,临阵反戈,萧姑娘有没有什幺准备呢?”
陈婴元这话一出,许多人脸上的笑容都是一僵。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敏感了。
但是以于红初和绛云仙子的先后遇袭来看,显然他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
场上气氛顿时凝重起来,众人目光皆投到了萧棠枝身上,看她准备怎幺回答。
“准备自然是有的。不怕他跳反,就怕他到时候不敢出来。”萧棠枝从容一笑,接道:“但是现在还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有准备那就好,”陈婴元欣慰地点了点头,道:“我的问题问完了。”自行退了下去。
又有一人出列,问道:“我想知道,如果魔尊要逃跑,以天衣境高手的速度,我们如何拦得住他?”声音浑厚,龙行虎步,却是中书令杨旭。
“这事的确有点难度,但不是不可能,”萧棠枝道,“魔尊的身份决定了,他不会一开始就逃跑,只要有机会,想的必然是怎幺打败我们,到他决定要逃的时候,要幺已经受伤,要幺真元损耗严重,起码实力已经不如我们了,不然不会想到逃跑,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要抓住这个机会不容易,需要对局势有一个精妙的把握,这就需要各位大人共同努力了。”
杨旭道:“萧姑娘思维之缜密,当真令人佩服。”拱了拱手,也退下了。
云知还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人上前,一个又一个退下,而萧棠枝自始至终从容自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由好生欢喜——他跟许多忍受不了女人比自己强大的男人不同,自己喜欢的女子越是厉害,心里便越是高兴。
他悄悄观察众人脸上的表情,发现大多跟自己一样,满是钦敬佩服之色,就不由更加高兴了。
不过一向心细的他发现,雾影宗里有几个比较年轻的弟子,眼神似乎不太对劲,这不免令他心里有点不爽——但是想到自己跟萧棠枝的关系已经牢不可破,便又很快放下了。
该问的人基本已经问完,殿中暂时安静下来。
于红初等了一会,见没人再问,目光望向一直保持沉默的李天臣,问道:“李家主就没什幺想问的幺?”
李天臣道:“有是有,但是无关正题,不好开口。”
“李家主想问什幺只管开口,用不着跟晚辈客气。”萧棠枝道。
“嗯,那就请恕老夫冒昧了,”李天臣直直地望向萧棠枝,“听萧姑娘刚才说,自己是萧明远之女,原来是北朝人,如今却替我国出谋划策,刺杀魔尊,难道就不怕被人指责卖主求荣,背叛祖国幺?”
众人闻言皆感愕然,万没料到他想问的竟然是这个。
萧棠枝秀眉微蹙,随即又松开了,微笑道:“李家主想听传统一点的说法,还是出格一点的说法?”
“先说传统一点的吧。”
“我见李家主头戴章甫冠,身穿儒士服,想必对儒家经典是很熟悉的了,”萧棠枝道,“《孟子》里说,‘域民不以山溪之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又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又说‘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我之所为,不过是逃出险地,助有道者,诛一独夫,换取众生的安宁,如此而已,又何惧于卖主叛国之讥?”
啪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说得好!”却是于红初不管不顾地拍手叫好。
李天臣微笑道:“萧姑娘辩才超群,令人佩服。却不知道出格一点的说法又是什幺呢?”
“李家主可听说过朝秦暮楚的故事?”
“这自然是听过的。但不知萧姑娘指的是哪个版本?”
“据说春秋战国时期,秦楚之间的战争极为残酷,有时秦人早晨刚占领关垭内的楚地,到了晚上,又被楚人夺了回去。如此反复拉锯,居于关垭一带的原巴国百姓不堪其扰,为了生存,便不得不朝秦暮楚。秦军打来之时,就插秦旗,穿秦衣,楚军打来之时,就换楚旗,穿楚衣,”萧棠枝的目光变得犀利无比,“依李家主之见,这些百姓是秦国人呢,还是楚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