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叶繁找江禁问题目。
他草草扫完一眼便拒绝:“你问一一,这个她会。”
石一利用短短的十分钟专心看书,不知道自己已成为挡箭牌。
叶繁不勉强,她见石一捧着一白色封皮书籍,问:“在看什幺?”
石一亮出书名:“《世态炎凉》。”
“应景。”周子恒观赏该场新戏,他笑江禁:“她还不肯承认你。”
此解读获得石一鄙夷,名字与内容并不全是表面意思,可见他根本不读书。
叶繁回到自己的座位,她将试题放到石一桌上。
看书、做题,哪一个都比和无聊男孩们搅合在一块来得有趣,最不济,石一情愿和谢银西一起聊八卦。
讲解完一道,石一有意试探对方心境,遂用笔指着后两道题给叶繁出主意:“你去问他这个吧。”
“我先试着做一下,”万幸,叶繁未因异性昏头,“不然显得我好像很笨。”
哪会?鱼亦有智慧,不会乱咬钩,唯一遗憾对他的恶作剧未能施行。
放学后,石一坐在原位没动,她拿出练习册完成作业。
同桌谢银西已经背起双肩包,她对石一说:“一一,我和叶繁先走。”
只过去一个中午,她们两个已结交成好友,石一内心涌出些不明情绪,是什幺在作祟?她清楚,却又不那幺清楚,但潜意识告知她不能如此。
“才刚放学,地铁会很挤,”石一建议,“不如等一等,我们… ”
叶繁打断她:“我们要去逛商场,你要不要一起?”
“昨天你说的那个吗?”石一问谢银西,对方点头,她却摇头,“你们去吧。”
那是一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从物理层面上,从实际意义上,她稍有走进他,即是在远离她,慢慢地,只会剩下他们,没有她们。
写完一科,教学楼里的人都差不多走了,石一亦收拾起物品。
江禁问她:“现在走吗?”
石一吓一跳:“你怎幺还在这?”
“等你。”
“我自己坐地铁。”
“为什幺?”
石一想起那位阿姨,她问:“怎幺下午换了人?”
“不好吗?”江禁反问,“她比中午那个男司机好多了。”
“那确实好太多了。”石一难得肯定他一句,不,她只是尊重事实,实话实说。
楼道空荡,江禁与她并排走,石一步伐大,频率快,他得好好在后边跟着。
“你妈妈知道……”
石一有所顾忌,讲出口又没有准确词语描述,如同昨晚那场对话,她听到“要不要试试”,第一时间想到逛超市,促销导购为着推销产品就会热情地问她要不要试试。
“不会来找我吧?”
江禁还以为她要说什幺,认真听完,当听到笑话:“那要你和我结婚才有这种可能。”
石一往正门走,他也跟着,直到看见那辆黑车等在路边,她才明白此举。
“怎幺车停在这边?”
“现在没人,不怕被看见。”
石一没理,她不会选择与他一道。
“你们两个今天怎幺这幺晚才回去?”物理老师正在校门口等车,见到学生,她主动关心。
许多话堆在嗓子里,石一想她应该在老师面前重新说清楚。
而江禁,他长话短说:“家里一起吃晚饭,刚来车接我们。”
那似乎是个好答案,各自监护人知情足够打消老师的疑虑与误会,而且还不算谎言,毕竟昨晚确实在一起吃过饭。
坐在车里,思绪漫天飞,石一看得一条最清晰:比起越描越黑,不如聪明一点,狡猾一点。
回到家,仍然是她独自一人,往常这时,妈妈已经下班回家,等了一阵,还不见回来,打了电话,她那边相当热闹。
“妈妈,你怎幺还没回家?”
“和你三姨妈一起逛街呢,你自己在家好好吃饭。”
当下与同谢银西分别那幕交叠,千言万语,最后却什幺也没说出口。
楼下大门被打开,石正才回来,见石一要出去,问:“你去哪?吃饭了吗?”
石一一言不发,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今日省去几趟地铁费,足够吃一个便利店三明治。
她有情绪,于是久违地拍下手边食物照片发上社交应用,说着“早知道和你们一起去逛商场”,但那其实也不是她所愿,石一低头叹气,面前居然没有一条想要选择的路。
谢银西发来视频通话,打着关心安慰的名义,说明晚可以再约。
“我们在吃饭,你可以现在过来,”镜头之外的叶繁说了一句,等画面转过去后,她话锋一转,“但最后一个过来的人要买单。”
石一被她说得笑了,朝着镜头扬扬食物包装,答:“那我还是啃面包算了。”
三人乱说了一通后才舍得挂电话,石一的心情也渐渐轻松起来,有人往这边座位过来,她咽下最后一口,准备起身回家。
一盒鲜奶被摆到面前,石一擡头见他,更疑惑不解。
江禁坐在旁边座位,边拧着瓶盖边说:“不是说要去逛街吗?”
“你怎幺还在这?”石一往店前望,那辆黑车并没有停在路边。
“回了家,看见你……”他摇了摇手机,“又出来了。”
石一不领情:“你真有空闲。”
“当然有,”江禁嬉皮笑脸,“对你永远有时间。”
石一冷笑,眼睛顾着研究那盒牛奶。
“你不喜欢这种类型吗?”见她不搭理,江禁换了正经语气,问,“你的冲锋衣买到了吗?”
“你怎幺知道……”
“你的假期随笔作业,‘梦寐以求的一件防风防水保暖轻便的冲锋衣外套’。”
石一惊讶,但转念一想,各自认识时间长了,大概如此熟悉亦不必过于意外。
江禁侧头看她:“你笑了。”
石一翻白眼:“我没有。”
“好吧。”江禁仍然开心,她总算有眼看他。
并不是为着一件衣服,只是相比回家去,那还是逛街好,但这不代表她选择了江禁,自己一人闲逛,旁人是哪一个,又有何重要?
坐在车上,石一想到妈妈,那些异样心情,也许才是今晚做出此决定的关键原因吧。
商场很近,市区住宅有一点好处,永远不愁钱没处花,二人连短短几步路都懒得走。
“我要给你多少钱?”
“不用。”
石一当对方是拼车客,不过江禁拒绝后,她没再说,反正他的钱多的是。
换到衣服上,石一没接受,她感觉似乎不对劲,车费和买衫所花的钱的区别在哪里呢?数额大小吗?若换成吃饭呢?订餐厅也不便宜,她刚刚还喝了一盒他在便利店买的牛奶。
石一没想明白,但她决定刹车,高速之外,慢行总是相对安全,所以她斩钉截铁拒绝道:“我不要。”
“为什幺?”显然,江禁对当下车况判断与她有异。
“因为有一就会有二。”
“但我们早就有三有四有五有六……”
第二天早上,石一抱着一大盒蛋糕思考,现在这算有七八九吗?
衣服当然没收,江禁拿回自己家去了。
“我可以先放着,反正你总会来,那也是你的家。”他这样说。
石一不再浪费时间精力,家不家的,反正免费接送对她没有损失,不如先打好手里的牌再说。
她问司机早,又将餐盒打开,问:“吃不吃?我妈妈烤的。”
或许是作为昨晚“缺席”的补偿,妈妈今天一早起来做烤蛋糕给她带与同学分享,石一不喜欢做这些事,她认为,蝇头小利不够收买人心。
食物装置精致,江禁接了过来,他倒懂得欣赏。
叶繁勤奋,早早到教室自习,见到石一进来,她往后指指江禁的座位。
那桌上有纸袋一个,看包装,里面应是早餐一份。
倒是见怪不怪,当年谢银西讲他的那番言论依然可用,再看看现在班里那群男生,个个对他吹嘘上捧、阿谀奉承,不知是因为他们拜金还是拜某个男属生殖器,对着一个有钱人谄媚到极点,就差跪地磕头。
“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吓我一跳,还以为是走错教室,我看她应该放多点心思到学习上,升到我们班来可能还有点作用,这种招式啧啧,如今谁会爱上‘送餐员’?”
叶繁自带尖子生优越感,语气鄙夷,用词刻薄,但如此擡举他,石一不爽。
“你高看他了,居然妄想有大脑交流。”
“你说得对,那些蠢男人,我才不要。”
叶繁快速拍打了一遍衣服,那阵势,极其嫌弃晦气沾染,石一被她的认真神情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