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毅回来第一年,本来打算回家陪姑姑过年,没想到在云南遇上宁靓。
宁靓睡着了,她经常哭完倒头就睡,睡一觉起来心情会好很多。
富毅打电话给姑姑,告诉她不能回来过年了,年后带女朋友一起回来。
宁靓没睡多久就醒了,醒来就问富毅:“你今天走还是明天走?”今天已经是年二十九,明天大年三十。
富毅坐在床边,捏她的脸,笑:“不走了啊,想和女朋友一起过年,可以吗?”
宁靓摇头:“我要回乡下,不能陪你在昆明过年。”
“我陪你回乡下。”
一起回去吗?宁靓没想过。
“交换好不好?我陪你回老家过年,年后你陪我回家。”见宁靓不说话,富毅又开口。
宁靓又摇头:“不行,你得回去陪你的家人。过完年我就回学校了,我们在H市见。”
“可是我已经和姑姑说好了,陪你过年,年后带你回家看她。”
“姑姑?”宁靓对富毅一无所知。
富毅十指交叉抱着后脑勺仰躺下来,看着天花板开口:“我父母也是军人,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公殉职了,我是爷爷和姑姑带大的。爷爷是老革命,以前受过伤身体不好,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去了。姑姑,她是我们家唯一没走这条路的人。”
宁靓趴下来抱住富毅的腰,轻声开口:“那姑姑肯定很难过。”
富毅叹气,把手拿下来搂住宁靓:“她很好。”
富毅是富家最后的血脉了,大学毕业他要走,姑姑只是哭,打了他一巴掌,也没拦。
事情敲定,两人下楼退房吃午饭,开车去超市买了年货,最后去客运站取宁靓存在那里的行李。
按照宁靓原本的打算,昨天看完妈妈就直接坐最后一班客车回家了。有人可以依靠了就是不一样,哭也能哭得放肆。
到镇上已经八点多,有路灯,但是看得并不真切。富毅开得慢,宁靓把头伸出去看,找自己以前的家。
车停在一所两层的旧房子面前,一楼挂了招牌,是一家药房。以前镇上的街还很短,没扯到这里来,现在这一片居然都是商铺了。
宁靓下车,药店还开着。有中年女人走出来,用方言问:“给是要买药?”
宁靓听得懂,但是已经不会讲方言,只摇摇头。
中年女人的声音大起来:“那车就不要停在这点,往前面开往前面开!”态度并不好。
宁靓开口了:“这是我家。”说完也不理女人的惊愕,往自己家和左手边房子之间的甬道走,后面还有一所一层的旧房子,两个老人住那里。
富毅把车熄了火,下车跟上宁靓,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中年女人看看富毅的车,又看看富毅的人,更加吃惊。
这镇上可没来过那幺好的车,也没来过那幺有气场的人。
走进甬道就听到后面房子传来的机器声,是奶奶在磨黄豆。奶奶很会做豆腐和豆花,明天年三十,应该有很多人要买。
甬道不长,越走越黑,后面的旧房子几乎完全淹没在黑暗中,只左侧灶房有一点昏暗的灯光。
宁靓走近,先看见的是大门上的白色挽联。
宁靓回头看身后跟着的富毅,示意他看门上贴着的挽联,怕自己看错。富毅明白她的意思,只点头,没说什幺。
“他果然没有福气,等不到我回来看他就死了。”宁靓这句话说得有点飘忽,分不清喜怒,但是富毅还是明白了,死的是宁靓的爷爷。
灶房的机器声慢慢停了,不一会儿走出一个不断用身上围裙擦手的老妇人。宁靓看见她,一下子蹲在地上哭出声。
老妇人也不敢走近,深陷的眼眶里面蕴满泪光。
嗒,身后的房间亮起灯光,然后是开锁的声音。药店的中年妇女和两个孩子打开后门探出头,来看热闹。
宁靓站起身,走到老妇人身边拉她干枯的手,嘴里喊人:“奶奶,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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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