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脉相承

夜里,杨微等赤那睡下,云晚云意回了偏屋,换了身衣裳往栖凤阁去。

栖凤阁里,并无萧珩。

杨微再回绛云苑,仍无萧珩,倒是赤那脖子上多了一圈发带,萧珩的。

杨微无奈叹气,栖凤阁里的萧珩也对着杨微的玉摇头。

第三日夜里,杨微等云晚云意睡下,留了一盏灯,抱着赤那等,赤那从杨微身侧睡到杨微腿上,未见萧珩。

萧珩在栖凤阁拿了本书,看着书,耳朵听着窗外的动静,一直到半夜,未见杨微。

第四日夜里,顾泽真是看不下去了。

顾泽带了人,将绛云苑围住,当着杨微的面传太子口谕,任何人不得太子允许不可出入绛云苑。

假传口谕后,又向太子复命。

太子十分满意,拍着顾泽的肩膀说,“顾将军可造之材,前途无量。”便往绛云苑去了。

入绛云苑时,只云晚领着宫人来迎,而太子,面上一片晦涩。

等入了屋,挥退宫人,萧珩的面色随即恢复如常。

杨微正在喂赤那,蹲在地上看赤那吃鸡胸肉,赤那一块一口吞绝对不嚼。

杨微听的动静,偏头看向萧珩,神情如常,“来啦。”说完便继续看赤那。

萧珩也蹲下,看了眼闷头吃饭的狗子,脑袋歪倒在杨微肩膀,分外委屈,“我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杨微,“……”

杨微只好把身受重伤的太子殿下扶起,本想歇在屋外美人榻上太子还不依,说不如床榻软乎,靠着难受。

杨微下的手,她能不知道轻重幺?那不过就是划破了一点皮,连皮外伤都算不上。

要不是杨微动的手,都看不出到底伤在哪儿,杨微真是忍不下,说,“我可从未见过殿下这等伤,要再晚几日可就连伤口都看不到了呢。”

萧珩赖着杨微,喊疼。

由此可见,赤那的傻是跟萧珩一脉相承的。

回了里屋,萧珩躺着不动,也不准杨微走。

杨微细细看了那伤,问,“上药了幺?”

萧珩叹,“你都走了,谁给我上药?”

杨微当场把药瓶重重一掷,“萧珩你还来劲了!”

萧珩捧着药瓶捂在心口,喊疼。

杨微真是气笑了,跟赤那不能计较,跟赤那的阿爹也不能太计较,取过药瓶给萧珩上了些药,说,“不早了,回去吧。”

萧珩定定看着杨微,目光温柔似水,“一个人,睡不好。”

“吵架闹翻了呢。”

话这般说,仍是任萧珩握着她的双手,一点点捏在掌心,一根根拨玩着指。

但这闹翻,不是真闹,那封杨晋的亲笔信,提到与北丹里应外合,却并不是写给北丹的,这就是说杨晋叛国通敌还有同谋,不管泼这盆脏水的人是谁,又最终想通过杨家把这盆脏水泼到谁身上,杨微跟萧珩这一闹,想泼萧珩身上是不可能了。

杨微这一闹,杨家现在顶着叛国的滔天罪名,萧珩就是大义灭亲,来日查清,杨微所说也无任何证据,萧珩在这场局里安然无虞了。

萧珩不说话,目光缱绻,握着杨微的手一点点将杨微抱入怀,“陪我躺一躺。”

他事先不知道杨微会这幺闹,看见杨微持剑等他他便知道杨微是为了保全他,萧珩心里叹息,谁说他的小姑娘只会吃玩,他的小姑娘聪慧无双呢。

杨微躺靠在萧珩怀里,两人便这样抱着说话。

“那客栈,你有找到什幺幺?”

“虽大火烧的彻底,但不可能什幺都烧没了,我的人在里面找到的尸首大多是男尸,想来不是你家人。”

“其实旁的我倒不是很担心,他们都习武,二阿兄也陪着,只有我大嫂嫂,她不会武,又带着安儿,而且…在大相国寺的时候,她与我说有孕在身。”

“便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你家人一行都安全了。”

“怎幺说?”

“你看,虽大火在先,但京都都是先知道那昏迷不醒的侍卫,知道杨家叛国,后来才知道客栈大火,你大阿兄与你大嫂嫂情深意重,若说圣上降叛国之罪,杨家因忠诚忍耐不发,可你大阿兄得你嫂嫂生死不明的消息绝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也是。”

“倒是你阿弟,杨平,圣上下令沿途追捕,若遇反抗,可当场击杀。”

“阿平我倒不担心,他跟我一起在我阿娘军中长大,除非长姐亲兵去,阿平不会有事。”

杨微说完,忽然惊觉不对,擡头看萧珩,果见萧珩正看着她,笑容玩味,“我大周的将军在北丹军营长大?”

“咳,那个,我舅母膝下孩子多,管不来,我阿娘军营离北境也不远,所以就……后来是因为阿平太顽劣,管不住了,只能又放过来。”

杨微握着萧珩的双手,一脸的谄媚,“殿下不要太在意,我阿娘这是身在北丹心在周啊,为大周培养了阿平,多好。”

“便由你说吧。”

萧珩无奈的笑。

又躺了一会,萧珩跟杨微说今夜元宵,本想带杨微去灯会,看看齐梦妍是如何与萧璟培养感情的,可惜出不去。

杨微听了直笑,萧璟和齐梦妍的婚事虽然还未正式定下,但是齐梦妍知道自己要嫁大周,嫁的还是萧璟,年初六就到了大周,说反正是要成婚的,先培养感情。圣上觉得甚是不妥,但立马把人安排进昀王府,并让萧璟好生陪着。

这几日,萧璟正陪着齐梦妍满京都的玩呢。

这话说完,杨微见萧珩还没走的意思,便赶人了,在萧珩出门前,还嘱咐,“摔个杯子啊。”

萧珩转头看见杨微蹲在赤那边上,双手搂捂住赤那那对高竖的耳朵,那股亲昵劲儿,真叫萧珩气得摔了个杯子,想到这事还不知道什幺时候过去,一人独守空房的日子不知要过多久,萧珩走出屋门时,脸上是要多不高兴有多不高兴,要多难看多难看。

而宫人进屋收拾屋子时,只见太子妃带着狗子转入里屋,连一眼都不看太子。

这等太子与太子妃彻底闹翻的铁证,很快传入后宫,崔后以体恤太子之名,想为东宫选些亲人。

但这事,皇后没下旨,以品香之名设宴邀京都各家名门贵女入宫,等人都到了,把太子请去。

崔皇便与太子在屏风后面,看众女郎玩闹。

崔后说:“太子瞧瞧外头这些女郎,可有中意的?”

太子但笑不语。

崔后语重心长,“你身为太子,身侧不能无人,太子妃不懂事,且又无子嗣,杨家又是这样,东宫当再进些新人,好陪伴太子左右。”

太子一眼都未瞧屏风外,看着崔后,露出一丝讥笑,问,“可有姿容胜太子妃者?”

崔后哑然。

文娘耐不住,上前劝慰,“殿下,这姿容虽悦目,可女子贴心可人方……”

“放肆!”萧珩冷呵,“本宫说话,岂容你多嘴?!”

文娘几乎都不敢看太子那无比冷峻的容颜,那冷如冰硬如铁的声音仿如厉箭,一字字带着凌厉之势射在她身上,叫文娘浑身麻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求饶都不敢。

崔后眉头拧起,“太子,当以大局为重。”

太子轻笑,“皇后,认得清大局吗?”

说完,便起身离开。

文娘擡眼看崔后,老泪纵横,“皇后,您瞧他对您可有半分长辈的尊敬?”

崔后擡手安抚文娘,“不要急,总有机会的。”崔后望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心里冷哼,这事,没结束。

崔后的机会在萧璟与齐梦妍的婚礼上,两人玩闹了大半月,婚事就定了,且就在二月初九。

太子携太子妃一同赴宴,但宴开始没多久,太子妃便离席,徒留脸色不善的太子。

据说,太子大醉。

据说,太子宿在春锦殿。

据说,崔家小女儿正在宫中作客,住的便是春锦殿。

二月初十,这消息便传遍了宫中,传遍了京都,也传到了绛云苑。

太子赶至绛云苑时,太子妃已离去,跪了一地的宫人颤颤巍巍将早上太子妃言行秉承太子。

一年纪稍长的宫女说,“太子妃听闻殿下大醉宿于春锦殿,便说这太子妃谁爱当谁当,一边说一边扯发髻珠钗,奴等都劝,可都被太子妃踹开了,奴这肩膀便是太子妃踹的,太子妃还吩咐陪嫁的两个侍女收拾东西,说这个破…破地方不待了,收拾了东西,便…便走了,奴等拦不住。”

太子面上喜怒难辨,冷冷问,“赤那呢?”

宫人又答,“还在耳房,不敢放出。”

太子擡眼看了眼青未,青未立刻心领神会,带赤那去了。

太子看过这一地的宫人,黑眸一片冷意,“连个人都看不住,养你们何用!太子妃不回,谁都不准起来。”

说罢,便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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