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将她砸得迷迷糊糊的,鱼知鸢愣了片刻,才缓了过来:“哦,原来是这样啊。”
圣人弯了弯头,勾着唇角,对鱼知鸢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霎时稀奇:“自然,你倒是镇定自若。可叹我刚晓得之时,还未缓过神,就被先帝强压着许了好多诺。”
“那你为何一开始就不......”鱼知鸢蓦地就想起了书里原主的结局,倘若他们一早就晓得原主是个公主的身份,那为何她的结局会那般凄惨?
“这亲事是先帝定下的,就算你是我妹子,也不能不嫁。而且那齐霂再如何同我情同手足,我也没能驳了这旨意,只得另允了个恩予他。”
圣人误以为鱼知鸢说的是鱼尚书将她绑上花轿那桩事,这两人也当真有趣,没成亲前都不愿。一个是因为未婚夫傻了而嫌弃,一个则是因为不喜女子而不愿成婚。
“什幺恩典?”鱼知鸢突然抓住了关键词。
“哦,左不过是两份盖了章的和离书,想必也无用了,我改日就毁了它,也好对你有个交待。”圣人无所谓的抿了口茶,虽说齐霂只道鱼知鸢是寻常妻妾,但他与齐霂多年知己哪能看不破他内心那点坠入红尘的预兆。
“和离书?!”
鱼知鸢瞪大了双眸,手中的香囊因为没有握稳而顺势滑落在地上。圣人不解的颔首:“自然,有何不妥?不若我现下就将它毁了?”
“不用,他既早便做了决定,那我也不必再自欺欺人下去。”鱼知鸢苦笑得摇了摇头,倏地诚恳的跪下行了大礼道:“恳请陛下将那和离书予我一份,并做了见证,从今往后,我与齐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圣人当即起了身,虚扶起鱼知鸢,正色道:“你这是作甚?齐霂并非......”
“陛下不必再多说了,我今次拿着的这香囊亦是想要同你讨这个恩典,就算没有这和离书,我也是要同你求上一求的。”鱼知鸢后退几步,捡起地上的香囊递给圣人。
圣人见她铁了心的模样,无奈叹了口气道:“你当真想好了?齐霂确然是个良配,且同你是表兄妹的关系,因此先帝才要赐了这婚,想给你一个好夫郎以弥补他这些年做父亲的亏欠。”
“女子并非是嫁了人才算有个好归宿好前程。我同齐霂并无情意,在一起只是强求,倒不如和离了各奔欢喜。”鱼知鸢再次诚恳地一拜,圣人默了半晌,只得差人去将那份和离书送了来。
鱼知鸢展开纸张,将上头的字一一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末尾早就有了圣人盖的章,就缺她和齐霂的签字。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拿起一道送来的笔墨,在末尾签了自己的名。
“虽说没有齐霂的签字,这和离书不成个样式。但陛下印了章,我同齐霂这桩赐婚而成的亲事也算是过了您的眼,今朝我便同齐霂断了这夫妻情分。”
鱼知鸢在两份和离书上都签了名,一份递给圣人,一份自己妥帖的收了起来。
“明日我就随父亲南下,另一份等齐霂回来时就由您代劳交由他吧。倘若他同萧......同他欢喜的小娘子结了连理枝,陛下就多于他些赏赐,我厚着脸皮担一担名头,就不亲自同他道贺了。”
圣人错愕得说不出话来,鱼知鸢雷厉风行的样子想必比她娘亲更甚一筹。
“今日多有叨扰,妾便不搅了陛下兴致,就此别过。”鱼知鸢福了福身,未等圣人言语就转身告辞了。
走得是相当利落又干脆。
圣人无奈得叹了口气,拿起手中新添了笔墨的和离书,默了半晌,不大厚道地扯了扯唇角笑道:“我倒要瞧瞧,你能否将我这妹子哄回来。”
鱼知鸢得了和离书后,身上的枷锁倏地脱落,她长舒了口气,在心中鼓励自己:“就算离异了,老娘还是少女!怕什幺!是其他小郎君不好看还是自由自在不够有诱惑?”
她是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但并不打算告诉府中的其他人。收拾行李的时候也是捡着能带走的几样贵重她又欢喜的首饰小东西,衣服也只带了几件,多余的全让圆圆去兑了银票。东西带的再多,都不如钱财实在。
圣人虽说偏帮着齐霂,但还是念着她这个“见不得光”得妹妹,她回府后,紧跟着就派了人过来送了一个匣子给她。
那匣子里头,除了银票还有几张地契和房契,还赋了一封信和一个玉佩。信上洋洋洒洒的写了好一番挽留的说辞,可谓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鱼知鸢扯了扯唇角囫囵扫过,直至末尾才寻到了这封信的用处。
先帝在江南也曾置办过宅子和铺子,一直有着人打理着。置办的这些本就是为了鱼知鸢的娘亲,既然鱼知鸢要南下落脚,圣人索性就将这些一道儿送了来,包她在江南衣食无忧,就算没有夫家也能做个小富婆安闲度日。
鱼知鸢甚是感激,恨不得立即进宫,收回那些个怼他的话,把这个便宜兄长当面好好夸赞一番。
一切都妥当后,她在书房留了一封信,给了些赏赐让院中其余的丫鬟和小厮,在她走后交给老太太。她在信中陈情,道她辜负了老太太的厚爱,长媳的手镯也一并还给了老太太。
诺大的定国侯府,也就一个圆圆是她要带走的。圆圆本就是她的陪嫁丫鬟,而且在路上总得有个丫鬟照应一二。古代可不比现代,从长安到江南,也不知这马车要在路上走上几日。
翌日,鱼知鸢借由送父亲的名头,带着圆圆和一个驭车的小厮一早就去了城门口候着。
鱼尚书并不知晓她的意图,让她送了几里地后,才下了马车请她留步。
鱼知鸢颇为无赖道:“爹爹可是不认我这个女儿?”鱼尚书甚少听鱼知鸢唤他爹爹,一时有些怔住,不免着了道连呼:“自然不是。”
鱼知鸢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如此,那女儿同齐霂和离后,孤家寡人一个,可不得就此投奔爹爹。”
“什幺?!和离?你这是?”
鱼知鸢费了好些口舌,又是撒娇又是揭了她身世的底,才让鱼尚书接受了她一系列的风驰电掣。
鱼尚书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为父总归是依着你的。”
鱼知鸢没有良心的嬉笑了一番,回头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城门,终究是同这长安城断了凉薄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