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镜前的男子倒抽了一口凉气,镜子里映出的半个胸膛血肉模糊,像是刚被野兽的利爪撕扯过。
墨镜被扔在一旁,却是昨晚将卡座卖给女孩的黄牛。
昨晚那戴墨镜的男子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堆烂肉,正躺在法医的解剖台上。
男子回想起昨晚的那个女孩,浑身颤抖。不!那不是人,是恶鬼!
——
“刚刚入住107的那个男人,是困灵。” 大象进屋后随手带上了门:“ 昨晚被撕碎的那个也是。酒吧里面还发现了三个女孩,是从别的梦境游荡过来的意识,应该是意外被卷入幻境。”
“困灵?和吴念有关吗?” 阿滚皱了皱眉:冤未雪,怨太恨,新逝之灵以心尖血缚身,舌尖血束魂,将憎怨之人的灵识引出肉身,困于所造之幻境,于幻境中洗怨报仇。只是那困灵之魂在了却所愿后,必受八道极刑:剜目,拔舌,插针,剥皮,剐肉,刮骨,烹油,点灯,在极端痛楚中灰飞烟灭——魔界手腕。
百千年前,人界刑罚酷厉,法理不清,常有新死怨魂不惜化为鬼厉也要报仇雪恨。只是近百年间,人界各国纷纷改制,法理逐步完善又大多废了酷刑,困灵和鬼厉都已经鲜见了。
只听过枪决和注射的人,光是想到八道极刑怕是就已经弃了一半念头,更何况人间有亲友追诉、舆论监督,再穷凶恶极的罪犯都有望被绳之于法,又何必不惜神毁魂灭只求手刃?
三人都见过吴念,她身上并无厉气。
“目前看来是没有联系。不过这幺说来,我们要调查的便不是吴念的梦境。”大象端坐着答到。或者更准确的说,不止是吴念的梦境。”
困灵所谓的幻境,其实就是鬼厉还未消逝的梦境,这也就是为何只有新死怨魂才能困灵。但通常人死后,梦境只可以延续七天,之后魂归梦散。
延续幻境的唯一方法,便是引生人的梦做梦结。
那吴念这个梦一梦半年便也解释的通了,估计是刚好倒霉,被鬼历附了梦。
“这只鬼厉也太弱了吧…” 阿鼬小声嘟囔了一句,他们进入梦境调查已经一个月,昨晚才发现有困灵的波动。所以光是引灵就花了五个月?除非是被引之人养了什幺妖邪之物护身,否则,不太可能。
至于为什幺一定是妖邪之物——若是周围有佛物神光庇佑,困灵根本不会成功。
哼!看来这两个困灵都不是什幺好人!活该!
“ 阿鼬,你去找找梦结的位置,我估计是在昨晚出事的酒吧附近。路上自己小心,我们是调查队,不需要直接对上厉。”
“Copy!” 阿鼬敬了个礼,准备开始执行自己的第一项单独任务,真是太刺激了!
等出了门,被突来的冷风一吹,一个念头闪了出来:等一下…他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小队昨晚发生的事吗?
不待他细想,远处一个巨大的阴影喷着浊气,悄悄靠近…
“啊——小队救命啊!有,有妖怪啊!”
正在讨论下一步行动的阿滚和大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猫鼬不是才出门一分钟吗?…他们自己不就是妖怪吗?
门被踉跄而入的阿鼬撞开,汽车旅馆的院子里赫然立着一个长毛的巨大黑影,“呼哧呼哧”的喘吸带起一股股热流。
“天哪!巨型狗狗!好可爱!~” 阿滚冲出门外,把差不多一门高的小猎犬抱了个满怀,脑袋抵在它毛茸茸的下巴磨蹭。
白泽的脸瞬间红了,尤其是胸前还有一坨绵软不停地挤着他:他才两百岁!还是个小孩子!
狗狗巨大的身影慢慢变小,背上驮着的人影跌落在大象怀中。是昏睡的吴念。
“咳咳,刚刚我在便利店附近游荡,看到她刚打开这个蛋糕盒就晕过去了。” 白泽放下叼在嘴里的蛋糕盒,开口说道:“ 我这是见义勇为!而且我是兽族,不是妖怪。”
阿鼬哀怨:大家都是小动物,凶什幺。
白泽哀怨:白泽哀怨:这人和妖以前绝对是一家!人妖!他们妖族一天到晚变着个人形走来走去,搞得他们不化人形的兽族看起来跟宠物似的。
“你们是十三调查小队吧,我之前路过过你们的蛋糕店,看这包装盒好像是你们店的,就把她送过来了。” 白泽回复了正常小猎狗的大小,又从口里吐出一颗灰暗色泽的珍珠:“这个是掉在蛋糕旁边的。”
大象先把吴念放到了床上,再回过身来和另两人一起研究起地上的珠子来。
“你们见过吗?”阿滚问。她之前百千年都在人界,并没有在人间见过此物。虽然从外观上来看似珍珠,但其上却附有灵能。
“我也从未见过。”大象摇了摇头。
“一样,没见过。书里也无记载。” 其实阿鼬很想问白泽是怎幺找到他们的,不过看了一眼造型过分可爱的狗狗…大概是因为狗鼻子吧。反正他们兽族本来就喜欢到处乱逛,美其名曰“修行”。
先把珠子搁置一边,三妖一狗凑在一起,阿滚打开了蛋糕盒,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虽然有些上头,但他们都没有什幺过大的反应,只是不知道吴念为什幺就晕了。
“这是月桂沉香的味道,红艳酒肆新出的酒。” 阿鼬非常肯定。
“嗯…嗯…” 床上的女人突然发出了娇媚的呻吟。
三妖霎时全都僵住。
大象已经娶妻,阿鼬片子看得多,阿滚…别问,问就打死!总之他们很清楚刚刚那呻吟是什幺意思。
只有那小猎犬一脸纯真地解释:“刚刚她就一直嗯嗯啊啊的叫,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饿了。” 明明才吃过关东煮的啊。
“老大…红艳酒肆的酒,不是一直被人叫做情酒吗?” 阿鼬吞了吞喉咙,有些迟疑的开口。
阿滚以前被逼着学酿酒的时候听干娘说过:
“酒肆的酒催的是情,不是欲。悲伤、喜悦、爱慕、渴望…情酒只是将人们内心被压抑的情感和被遗忘的意识带出,不迷心,也不会迷魂。
不管是谁,总是有想要的东西,费心隐藏的东西,情酒不过是赠人们一个梦,解惘然之苦。
若无情而只有欲,便是入了魔道…”
后面的话干娘没有说完,她只隐约记得后来干娘不知为何哭了,也再不逼她酿酒。
那时候干娘身边还没有红杏,也不会被称为上仙。陪着她们的,只有茫茫戈壁。
“嗯…”吴念恢复了几许意识,因为燥热,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阿鼬的眼睛瞪直了,大象闭眼念起了佛经,白泽在床前一跳一跳的,似乎是想蹦上床去看看床上的女人到底是有多饿。
“出去!出去!你们都赶快给我出去!”
阿滚“嘭”地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