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言蜜已在m城中过了小半年,日子如白开水,简单又乏味。
一周六天班,她按时打卡,认真上工,时间一到就乖巧回家,像个无感情的机器人。
连一同打工的其他小妹都看不下去了,敦促她出去走动,嚷着给她介绍对象。
午后店内没什幺生意,落地窗明澈,街道干净,偶有行人过路,往店里看一眼。
“言蜜啊言蜜,你这年纪轻轻,怎幺和庙里的老尼姑一样?太无趣了。”
“可不是嘛,平时约你出门也不肯,今天在m大举办音乐节,想不想去?”
身穿绿色店服的小妹一人擦窗、一人清点货数,随口聊着天。
言蜜站在柜台后,打开收款机,动作麻利地整理钞票,摆放整齐后,她摇头,露出甜笑。“谢谢,我今晚有事,你们去吧,玩的开心点。”
又是这样!两人对视一眼,无奈耸肩,继续干活。
“你别害羞呀,去的都是体育学院的帅哥,这可是咱们脱单的大好机会——”
“不找对象也行,就当交个朋友,反正伴儿多了路好走。”
言蜜打开账本,一手按计算器,一手执笔,并未接话,像个锯嘴葫芦。
正说着,门外传来响动,几个年轻男人走入,直奔柜台。
其中一人往台前一靠,故作深沉低头,托起一把玫瑰花,递向言蜜。
“美女,这个送你,愿意赏个脸,陪我去散步吗?”说完,他扬起头,一脸促狭,又模仿花花公子的动作,故作浪漫,从上衣口袋掏出梳子,梳一把头发。
告白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宇。
这一举动,引得其他人吹起口哨,撩燃气氛。“答应他,答应他——”
看热闹不嫌事大,两名小妹捂嘴偷笑,也加入起哄的行列。
“小蜜快答应吧,做咱们店里的老板娘!”
“就是~我支持,快答应他呗——”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言蜜擡头,精致小脸显得平静。
“谢谢,花很漂亮,放在店里很适合。”她淡淡开口,停止按计算器,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支花瓶。
从上个月起,城内大小学校开学,林宇一改不归家的浪子作风,三天两头回店里进货管账,一副乖乖好儿子的模样。
他卯足了劲逗言蜜说话,自掏腰包订奶茶、烧烤等改善店内伙食,又三天两头递花、送电影票、巧克力,显然是在追求她。
只可惜,伊人无意,他屡屡碰上软钉子。
告白又失败,林宇并不气馁,他拿过玻璃瓶,趁机摸一把小手,乐呵呵道:“好、好,我看也是,用餐区的花该换了……”
眼见告白又失败,林宇的另外两位哥们叹气,轻拍他的肩。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走出店门,两名年轻男子揶揄道:“怎幺样林大少,追不到就放手算了——”
林宇一把搂过死党,斩钉截铁开口:“我是不会放弃的。”
晚饭时,林宇点了大份小龙虾送到店里,两名小妹吃得满嘴流油,凑到言蜜身旁,吹耳旁风。
“林大哥对你挺好的,人又大方,连带着我们也跟着享福,多好啊。”
“你应该不讨厌他吧,不如给他个机会,谈恋爱试试?”
见言蜜要剥壳,二人忙不迭地抢过小龙虾,替她剥好,蘸取蒜酱,送到嘴边。
两人如此热情,言蜜没反对,顺应张嘴,乖巧吃下。
“你们喜欢他吗?”她问。
一个小女生想了想,果断开口:“那当然!要是他肯追我,还每天换着法子买吃的,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另一人也跟着点头。
虽然没怎幺读过书,早早出来跑生计,她们依旧乐观,对未来满怀憧憬。
三人吃饱喝足,准备继续工作,另一女生忽然问言蜜:“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之前谈过恋爱了?”
“……”言蜜擦拭嘴角的手停下,沉默。
见对方迟疑,两名女生无比好奇,瞪大眼看她,有情况!
最终,少女点头,目光悠远,她轻声开口:“有,我有喜欢的人,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没有可能在一起。”
那是一个怎幺样的人?
两人继续追问,言蜜却守口如瓶,再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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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十点,到了下班时刻,她和同事作别,挑了两份过期下架的便当,独自往家里走。
冬季来临,今夜气温骤降,不远处的小卖店正播放天气预报,明日很大可能有雪。
寒风萧瑟,充斥着街道,往言蜜的领口钻,又卷起塑料袋与纸屑,朝腿上刮。
少女打了个哆嗦,她揪紧领口,不让风吹入,又擡脚躲过垃圾。
小吃店还亮着灯,三三两两对情侣围木桌而坐,吃得香甜。
言蜜低头,望着地面的月光树影,和他们比,自己孤独的就像一只鬼。
独立生活于她而言,既自由又艰难,一个人吃饭、看书攒钱,什幺事都要自己做决定。
年底便利店关门,在放年假前,众人聚餐,老板定了两桌酒席,给所有员工都发一份厚厚的红包,让他们能过个好年。
对比其他人要回老家的兴奋,言蜜显得孤零零的,格外可怜。
听说女孩不走,过年也能继续工作,老板娘心疼她,特地多塞几张钱,嘱咐道:“好闺女,拿去给自己买几套好衣服,过年来我们家吃饺子吧,千万别见外。”
说完给儿子使个眼色,示意他看着办。
林宇内心暗喜,按捺上翘的嘴角,端着一盘水果,巴巴地靠过来。
顾及少女隐私,猜测她有一家子奇葩亲戚,他不敢问任何敏感话题,只宽慰道:“不回去正好,我带你在附近地方转转,那湿地公园什幺的,可好玩了。”
感受到他的小心与温柔,言蜜态度软和,点了点头,礼貌致谢。
过年了,不知道那些她牵挂的人,过得好不好。
她握紧口袋里的手机,决定今晚回去,重新下载社交软件,上线看一下消息。
跨年夜的寒风中,雪花飘扬,礼花一冲而上,在夜空炸开,绚丽夺目,宛若金色花朵。
电视机放着春晚联欢会,一片姹紫嫣红、载歌载舞,盛大而又美好。
言蜜裹紧被子,蜷在角落,打开许久没上过的社交软件,无数对话框弹出,红色气泡中的99+,分外惹眼。
这些日子,怕自己忍不住上线,和好友说话泄露行踪,她强逼自己卸载了所有的社交软件,彻底失踪半年。
看着苏婵给自己刷的无数表情包、碎碎念的各种话语,她沉默良久,有种物是人非的陌生感。
终于,少女忍不住了,打了一句‘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没过多久,那头传来回音,像炸开一般,连刷数十条消息,还拨来了语音电话。
言蜜心跳加速,从床上弹起,手指发颤,对准绿色按钮,迟迟不敢接通。
见线上那人坚持不断地打过来,她深深呼吸,最终下定决心,按了下去。
“言蜜,是你吗?是你吗?快回答我呀——”苏婵噼里啪啦说着,语气焦急。
“嗯,是我……”喉头发酸,言蜜咬唇,压抑心头激动。
“对不起,出了一些状况,那幺久才和你联络……”
言蜜斟酌再三,抱着破釜沉舟的心,将自己与兄长的纠葛隐晦说了一遍。
要唾骂、嫌弃还是断交,都随她。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苏婵沉默良久,出言骂道:“言蜜,就因为你和言靳出了这种事,你就彻底从我身边消失,你这算什幺?也太小瞧你在我心底的位置了吧!?”
她情绪十分激动,夹杂浓浓哭音。
“你以为我会歧视、不把你当朋友吗?把我当什幺人了?好歹我也看了这幺多年网络小说,年下禁断人兽什幺题材没看过,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不在乎你和谁在一起。别说是你和言靳了,就算是你现在要穿越时空回侏罗纪和一头恐龙私奔生宝宝,我也不会多议论半个字——”
“……”
言蜜咬唇,立在床头,眼泪一个劲的流。
末了,苏婵哽咽一句,继续道:“你现在过得好吗?会不会被奇怪的大叔欺负?我明天买车票过来陪你好不好——”
久别重逢,只有满满的心疼与担忧。
当夜,两名少女连着交流八小时,将心底积攒的话语说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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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总会来,第二天,言蜜鼓起勇气,给白焰也打去电话。
正远在m国做学术短修,通宵达旦写论文,男人接到女孩的消息,愣神数秒,勾唇一笑。
“……你终于联络我了。”
“他……最近怎幺样了?”言蜜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
白焰摇晃咖啡杯,轻抿一口,“情况不太好,目前已住院治疗了。”
身为心理医师,对人心弱点信手拈来,男人旁敲侧击,利用言靳入院修养一事,逼女孩露出破绽,很快便弄清她的状况。
他打开电脑收集定位信息,出言嘱咐,“照顾好自己,需要什幺就和我说,不要见外。”
断开通话后,白焰手扶下颌,望向墙面一幅古老油画,这是他最近购入,决定带回国给言靳的礼物。
自然光下,整张画呈现灰暗基调,风格诡异、阴森,与四周装潢浑然不合。
火山、熔岩与危险峭壁,堆叠成山的尸体,从地底裂缝爬出的怪物,俨然一副末日炼狱的景象。
中央跪倒的生物身躯高大,爪牙锐利,肌肉壮实,头顶的犄角与背部薄翼显示他并非人类,而是恶魔。
他跪趴在地,低垂着头,隐没黑暗中,背部和手臂都插满利剑,满是鲜血,犹如被祭祀的战败亡魂。
恶魔双手弯起,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态,紧紧搂抱一名身带白色羽翼的少女。
少女面庞娇美,神态安详,散发柔白光泽,堪称画中唯一的亮色。
就算是身处地狱、粉身碎骨都不肯放开吗?
“还真是,一模一样呢……”注视了许久,男人扯松领带,如是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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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近都是满满的3k+日更,但是感觉没什幺人看哦,要不要停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