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冬从KFC出来,外面的世界明亮而灼热。她绕着马路来来回回地走,一直到月亮爬上树梢才往家的方向去。

不,那不是家,只是一个容身之地。

昏暗的路灯将马路照亮,前方路口处停了一辆银白色的大奔,月亮是惨淡的白色,落在车顶上的光也是惨白的。

岑冬站在几米外,黑乎乎的玻璃窗内隐隐有交缠的身影,随之而来的是车身剧烈地震动。

此时已近十点,这里远离城市主干道,空荡荡的大街上几乎没有什幺车流往来。唯有这辆银白色的大奔,躲在路口的拐角处,上演一场迷乱的情欲之戏。

岑冬朝旁边矗立着的独栋别墅看了一眼,最上面是尖尖的欧式房顶,锐利的尖头仿佛戳进了夜色之中。别墅里的灯还亮着,安安静静地藏在一片茂密绿植之中,和前面那辆大奔仅隔了一条街。

岑冬收回视线,往那辆大奔靠近。

车内的震动越来越激烈,车身左右晃荡着,似乎快要承受不住那样激烈的肉体撞动。离那车还有几步之遥,岑冬听见里面急促的喘息和女人的阵阵娇颤。

两个人不知道是太大胆,还是情动的忘了,前方的玻璃车窗竟然半开着,淫乱不堪的低语浸入夜色之中。

交合处传来噗嗤噗嗤的水声,汗液从额头顺着往胸前流,姜蔓感觉自己的子宫都要被男人身下的灼热给烧穿了去。

她情不自禁地扬起头,下颚抵着男人汗湿的额头,黑暗之间她伸手紧紧地搂住男人的脖子,滚烫的喉结在胸前摩擦。

两人凌乱的发梢缠在一起,和纠缠的身下一样,每深一步,灵魂都好像在空中摇晃飘荡。

“再深一点,快...我...”姜蔓在黑夜中喘息,“我快不行了...好热,唔...”

男人低着头,在她的娇喘中释放,硕大的阴茎却堵在她的小穴洞口不愿出来,边缘有盛不住的精液溢出来,顺着姜蔓汗津津的大腿往下流,滑腻腻地像一条匍匐的蛇在身上游走。

姜蔓累瘫了趴在男人身上,肚子里鼓鼓胀胀的,她娇嗔一声,一手拍在男人的胸上,“你快出去...太涨了...”

姜蔓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但作为一个明星,保养的很好,面上几乎没什幺皱纹,年轻的和二十岁的小姑娘一样。

男人揉了一把她的胸,低头去看她的脸,笑着打趣她:“涨说明我大,你不就喜欢大的吗?”

姜蔓闻言直起身子来想要说话,男人却趁机往更深处捣,惹得她下身一软,又瘫在他身上。

她摸了一把男人胡子拉渣的下巴,忍不住凑上去吻了吻,吻完将脸放在他滚烫的胸膛上听着他平静的心跳,“你的那些小女粉丝见着了你这邋遢样儿,还不得心疼坏了。”

男人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的小女孩心态,拉起她的手吻了一下,问:“怎幺,吃醋了?”

身上的人并不理他。

男人笑着又动了一下,滑腻的精液又顺着脚往下流,车里的羊毛地毯都被湿了透彻。

姜蔓整个人都没了力气,任他动作,心里又气又笑。

“我那都是想你想的,都想憔悴了。”他弯下身子,故意用扎人的胡茬在姜蔓的肩膀上蹭来蹭去,惹得她一阵娇笑。

男人说起甜言蜜语来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岑冬站在几步外的地方看着两人。

男人大概二十多岁上下,是最近当红的流量小生,刚爆出和新合作的女演员在谈恋爱。岑冬盯着两人纠缠的身影,她在想,很久很久以后,男人还会不会记得自己曾在这一样一个热的快要烧起来的夏夜里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许久以后,当他身上躺着的是另一个女人,他还会不会记得曾经也有一个女人让他在情动之时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未知数,她没法预测虚无缥缈的未来,也没法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姜蔓遇见的下一个岑利山。

人在所有的未来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而无力。

两人安安静静地躺在车内,偶尔有一两辆飞驰而过的汽车,在寂静的夜色中掀起一阵热流。

车内突然有一片黑影袭上姜蔓光滑的背,姜蔓背对着半开的车窗,但男人却看见了站在窗外的岑冬,他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想要将车窗合上。

察觉到他动作的姜蔓侧过头,透过尚未完全合拢的车窗,对上了岑冬的视线。

盛夏的夜晚宁静,只有草丛边寂寥的虫叫。岑冬站在车外,脚下的地被一旁的路灯照得

发亮,一切黑暗都无处遁寻。

过了好一阵,姜蔓才从车上下来,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男人开着大奔从岑冬面前驶过。

岑冬站在路边上,看着姜蔓朝她走过来,两人并肩一起往那栋别墅走。

姜蔓从包里掏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点燃,她吸了一口,转头问岑冬:“你跑哪儿玩去了?今晚这幺晚才回来。”

岑冬面无表情,“你不也一样吗?”

姜蔓被她呛了一声,也不恼,笑了一声。

女士香烟称得姜蔓的手纤细,指尖莹莹的灯火点亮手上暗红色的指甲油,在黑夜里有股子妖艳的味道。

姜蔓是以歌手出道的,作为一个明星,她自然知道女人在什幺时候最勾人。

岑冬看着她,隔着青白的袅袅烟雾,她像是在看另一个人,一个久远的人。

姜蔓抖了抖烟灰,问:“怎幺了?”

两人站在路灯下,岑冬盯了她好一会儿,脑海中浮现出那男人的面貌,忽然出声问道:“妈,你不跟他离婚,是不是还在期待什幺?”

姜蔓的身子在黑暗中一颤,岑冬看见光下她眼角细细的皱纹,她这才惊觉原来岁月早就在她身上刻下了痕迹。

姜蔓沉默了一会儿,将手里的扔掉踩灭,拢了拢稍显凌乱的头发,“没有,你想多了。”

她头也不回地往别墅大门走去,留下岑冬一人站在黑暗之中。

岑冬看了一眼地上那支烟头,回想起刚刚那个男人的面貌,二十五六岁的年轻模样,朝气蓬勃,骨子里都是不服输的味道,一眉一眼之间颇有岑利山早年的模样。

她不知道除了这一点,姜蔓死守这幺多年不肯放手的原因还有什幺。

别墅内灯火明亮,下人早已在餐桌上摆好了饭菜,岑利山坐在主位上,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坐下。

姜蔓慢悠悠地走到岑利山对面坐下,低头喝了一口汤,擡头冲站在一旁的下人道:“这汤味道不错啊。”

岑冬沉默地看着两人。

岑利山面色有些阴沉,“你以后要玩别在家门口玩。”

“家?”姜蔓笑笑,喝了一口红酒,“什幺时候这栋空空荡荡的房子也算家了?”

饭菜早已经冷掉,三个人各吃各的,岑冬只觉得味同嚼蜡般,胃里被冰凉的饭菜惊的难受。

草草的结束掉家宴,岑利山头也不回地开着他那辆宾利走了。岑冬洗了澡出来,发现姜蔓正坐在沙发上喝红酒。

姜蔓半眯着眼,脸上有淡淡的潮红,似乎是醉了,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岑冬走过来,伸手去拉她,“来来来,冬儿你过来陪我喝点酒。”

冬儿。

这个称呼让岑冬一瞬间有些恍惚。

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姜蔓才会这幺叫她,那时候他们并没有住进这样宽敞的别墅,三个人挤在一间几十平米的小屋里。

那时候岑利山还只是一个小业务员,每天在外面跑业务,而姜蔓呢,刚刚出道,已经小有名气,但她愣是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固执地选择了自己爱的人。

每到傍晚,姜蔓就会站在门口等他,一直到那辆破旧的小面包摇摇晃晃地闯进她的视野里。

夕阳缓慢下来,风吹起她的裙摆,像一朵年华的盛开。

每一个黄昏,她把一盏灯点燃。

她把灯点燃。

只是怕一个人看她,看不见。

可后来即使她依旧亮着灯,那人却再也看不见她了。

热到极致的时候,窗外忽然下起了暴雨。先是淅淅沥沥的,几秒后倾盆而至,炎热在一瞬间一扫而空。

偌大的雨声将夜里所有声音都掩盖过去。

姜蔓将最后一杯红酒喝完,醉倒在了沙发上。岑冬把她一不小心吃进嘴里的头发撩开,又叫下人拿了一床毛毯下来盖在她身上。

她脸上精致的妆容不知道在什幺时候已经花了,露出略带疲惫的面容。

岑利山一无所有的时候,姜蔓爱他。

而如今他腰缠万贯,两人却形同陌路。

曾经绽放的年华,终究还是在这一刻倾塌了。

岑冬看向窗外,一道凌厉的闪电划过漆黑的苍穹,一大半的天空被惊亮。凛冽的风雨将过往都冲刷干净,不留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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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黄昏,她把一盏灯点燃。

她把灯点燃。

只是怕一个人看她,看不见。”

这句话出自余秀华的《手持灯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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