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老宅。
每年一次的家庭聚餐，有周家老爷子，周述父母，还有一些亲近的亲戚和世交好友。女人们喜欢聊家庭子女，男人们则颇爱谈论工作国事。
葛家与周家世代较好，因此葛雨薇与周述的母亲聊得也热络。
“雨薇，这次回国就不走了吧？”周母亲切地问旁坐的女子，眼神透着满意赞赏。
“就留在安市了，我面试了安大计算机系的辅导员，任聘书已经受到了。”葛雨薇得体地回道。
“哎，不错啊，我们家周述也在安大计算机系，”周母惊讶地放下筷子，对周述说道，“儿子，以后你可得跟雨薇好好相处啊，听到没？”
周述对上葛雨薇愉悦的眼神，后又转开眼，应了一声好，就把碗筷放下离席，“我吃饱了，你们先吃。”
直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葛雨薇才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
“这孩子，小时候和你们玩得多好，现在话都说不了两句。”周母嗔怪道。
“伯母别怪周述哥，这幺多年不见，多亲近的感情都会变淡的。”
“唉，那你可得和周述多联络联络感情，这孩子都三十五了还不成家，可把我跟他爸急坏了。”周母握住葛雨薇的手感叹道。
“我会的。对了，伯母，周述哥在大学里都教什幺课程啊？”
“这我就不大懂了，你等会去问问他去。”
……
书房里，周述坐在桌前，电脑屏幕发出惨白的光，鼠标滚轮不停滑动，左手撑着下巴，嘴巴紧紧抿着，碎发遮挡住一只眼睛，整个人笼罩着一片阴沉孤郁。
有人打开门，大手大脚地走进来。
葛海阳走到周述身边，抱着臂，目光停留在屏幕上的安大图书馆主页——
甲基苯丙胺使用障碍者其大脑脑灰质结构改变与精神症状的相关性分析。
“呵，不知道周教授何时对毒品产生兴趣了？”
周述头也不擡，将页面关闭：“合作的项目罢了。有事？”
“没事，”葛海阳转身走到周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翘起长腿，戏谑地道，“只是听说周教授包养了个女学生，三年啊，真长情啊。”
“这是我的私事。”周述也不回避，语气不变，对上他的眼睛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真是冷血，我姐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葛海阳阴狠的眼神盯着他，眼里有些疯狂，“我姐走了三年，现在你这幺迫不及待地拥抱你的新人生了是吧，那我姐呢，我姐的人生谁来补偿她？你敢跪在她坟前把你三年前的话重复一遍吗？”
“我有时候都佩服你，”葛海阳扯开衣领，脖子间青筋毕露，他走过去，拿起周述桌上的相片，那是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正甜甜地笑着，他痛苦地对上周述的眼睛，“我他妈每天晚上都梦见我姐浑身是血的在我怀里，祈求我不要找你的麻烦，她最后一刻都念着你啊，可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葛海阳抓住周述的衣领，目眦欲裂，“要是你死了能让我姐多活一分钟，我他吗现在就拿枪崩死你。”
周述反手掐住葛海阳的脖子，嘴角轻蔑地扬起，往常的无害的表皮被撕下，眼神是被激怒的狠厉，“葛海阳，我和雨绒的事情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在她心中永远都是个外人。”
气氛紧绷到一点即燃。
突然，葛雨薇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口，惊讶出声，“海阳？你怎幺在这？”
两人的手一松，葛海阳俯下身低声咬牙道，“等着我弄死那小婊子吧。”
葛海阳起身拍了拍周述的衣领，若无其事地道别，“周教授，再见。”
周述不发一言。
葛雨薇在门口看不到两人两人之间的动作，看着弟弟离开，于是便走到周述桌旁，“海阳跟你说什幺了？”
“没什幺，你找我有事？”
“哦，这是伯母让我给你端上来的，说是你喜欢晚上喝。”
周述有些烦躁地想推辞，但似是想到了其他事，便伸手接了下来，“我知道了。”
对上男人明显送客的眼神，葛雨薇张了张嘴，却只是嘱咐注意身体便开门离开。
葛雨薇伸手关上门，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
田麦麦哭着又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多久，身上闷出一身汗，倒是舒服多了。
她想给阮秀秀打电话，但是时间太晚了。
她垂着眸慢腾腾地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周述明明说要来接她的。
出门时值班医生拿了一盒退烧给她，“发烧的时候再吃。”
“好，谢谢医生。”
下了地铁，她跟阮秀秀打个电话，说她先回家了，还让她帮忙留意一下兼职信息。阮秀秀有些惊讶，但也答应下来。
“麦麦，我倒是知道几个大一的想补高数，你成绩挺好的，我觉得你来帮他们应该没问题。”
“唔，”田麦麦在包里找钥匙，思考了会，“也行，这样省时间，价格怎幺样？”
“七十块一小时，你觉得呢？”
“……”
“麦麦？”
“……”
有时候她会怪自己听力太好，脑子居然也该死地清楚。
这两室一厅的房子不算小，卧室里清楚的男女喘息声却清晰到如在耳边。
她踏过那满地的衣物——男士的衬衫，皮鞋，皮带，女人的连衣裙，黑色蕾丝的内衣带勾着衬衣，竟然非常和谐。
空气中满是高级香水味和饱满热辣的情欲味道。
她捏着手机走到门口。
男人光裸着精壮的上身，腹肌贴着女人平坦的小腹，正埋头吸吮女人胸乳的肌肤。两只手抓握着女人白皙挺翘的臀部，未全退下的裤子上还有一大块湿渍。
“老……师……？”田麦麦机械地站在门口，下意识地喊出声。
房间里的女人似是被吓到了般，将自己整个身子都躲到了男人的手臂里，男人如梦初醒般看向门口的少女。
男人的眼神是沉迷的，满足的，甚至还有得偿所愿的欣喜，田麦麦从未见过这样的周述，再没有平时运筹帷幄的沉稳，而变得如此世俗、自甘堕落。
他与她在一起，从来都是掌权者，就算是高潮的一瞬间，她都觉得他离得好远。
而现在，他抱着怀里的女人，表情珍重而怜惜，又有些被打搅的不耐烦。
高下立见。
男人过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的表情，表情疑惑又惊讶，却是平常的温柔语气，“麦麦，你回来了？”
田麦麦握着门板的力道松了，扯出一抹冷冰冰的笑，“是啊，打扰你们了，我先回房。”
她带上房门，僵硬地走进自己房间，听到隔壁传来说话声，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又想起了什幺，跑下床将房门锁上。
隔壁的声音更大了，似乎还有争吵声，然后是脚步声，关门声。
房子一下子静了下来。
田麦麦后悔了，她不应该今天回来，这样的话，她的梦就能做的更久一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