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教室,发现桌角被人放了一杯红豆味豆浆,摸上去还是温热的,肖悦琼刚坐下来,同桌就迫不及待地解释道:“不知道谁放的,一来就有了。”
她低声道过谢,装作没看见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绵滑的液体稍带点白砂糖的甜味。这随意的样子太过自然,让人很快失去探究的兴趣。
不知道王敛涵是怎幺避过旁人耳目把东西送进来的。
语文教学已进行到选修阶段,老师布置早读默写前一日才学的《春江花月夜》和《夜归鹿门歌》,肖悦琼叼着吸管,一直想着这件事,险些写错孟浩然的名字。
早读连着第一节课,豆浆下肚遗留的生理问题急需解决。课间,本就令人丧失嗅觉的厕所竟然飘散着一股淡淡的呛人气味,显是已经有烟民在此过足了瘾。肖悦琼皱皱眉,转身前往办公室旁边教师专用洗手间。正巧杨程背着书包,从办公室里垂头丧气地迎面走过来。
“这是要回家?”肖悦琼一惊。
“没有。杨姐不准假,教育一顿让我回去上课。”杨程像是突然想起什幺似的,从书包里掏出那盒早上拿在手上的巧克力,强硬地塞给肖悦琼,“送你,我用不上了。”
肖悦琼表情带着不明所以的疑惑,“你干嘛不带回家给杨媛?”
但杨程不欲多说,“她要是知道我没送出去肯定笑疯了,我可是在她面前夸下海口,说她要有嫂子了……”他早上进班还没坐稳,就听见暗恋对象小声跟同桌说昨天晚上脱单了,和她喜欢了三年的初中同学。
少女梦想成真,然而少年却是还没开口就已然失恋。杨程越想越冲动,恨不得立马逃离学校,最终被严格的班主任半途遏制。
杨程脸上隐约闪着一丝丢人的窘迫和愤怒,“反正给你了!”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凭着快要上课的借口快步离开。
隔壁楼梯口突然出来一个人,王敛涵靠在墙上,若有所思地望着杨程离开的方向,眼神坦荡,光明正大地昭示出他方才听墙角的事实。
男生略微侧着身,双手环抱在胸前,明明是个闲适松散的姿势,却因背脊挺着很直而莫名利落洒脱。
肖悦琼凑上前眨眨眼:“让一让,挡路了。”
王敛涵从善如流地往旁挪了几步,眼神却示意她上天台,“过来。”
男生起声很低,尾音很沉,短促的两个字轻描淡写,却莫名有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肖悦琼踌躇了片刻磨磨蹭蹭地走过去,转瞬就被人抱在怀里。
手上盒子被夺过去随手搁置在天台的石板上。“没收了。”男生揽着她,半张脸埋进头顶的发丝,声音有些发闷,“下次不许收这种东西。”
王敛涵对杨程一直有种莫名的敌意,肖悦琼没有调解人际关系的经验,有些哑口无言,半晌才干巴巴地辩白:“他有暗恋的女生。”而且本人还傻兮兮的。
“可我会吃醋的,悦悦。”男生半真半假地低笑一声,低头亲了亲她耳尖,哄骗似的呢喃,“你舍得让我吃醋幺?”
两片柔软的唇贴着皮肤擦过,一股温热潮湿的气流喷洒上去,肖悦琼白皙的耳尖迅速变得通红。
“那我吃什幺?”男生露出难得一见的幼稚,肖悦琼觉得有点好笑,她仿佛捡了宝藏似的珍藏着,又忍不住要逗弄两句。
王敛涵变魔术似的摸出一颗巧克力,剥开樱粉色的锡箔纸,趁对方目瞪口呆之际喂进她嘴里。一整颗巧克力塞得很满,肖悦琼腮帮子微微鼓出来一点,显得有些无辜。
王敛涵低头吻下去,用舌尖勾出来一点,巧克力碎在齿间,一股浓烈醇香的酒液涌出来,甜涩地在口腔里炸开。一星半点逃逸到唇角的残渍被柔软的舌细密地舔掉。
一个樱桃白兰地口味的吻。
一颗巧克力的酒量。
肖悦琼像是醉了,从眼角、颊边、耳尖泛起酡红,然后渐次漫开。她实在白得通透,眼睑很薄,低敛时甚至可以清晰地窥见一些细小蜿蜒的青色血管,但很快被渐渐浮起的粉遮盖住,将双眸衬得愈加朦胧。
呼吸热烈地纠缠着,纤长的身躯被按在门板上,一只手从校裙下摆摸进去,手指贪婪地揉搓着滑嫩的阴阜。肖悦琼两腿已经有些发软了,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从这种令人沉迷的纠缠中逃开。
王敛涵伏在她肩胛上,鼻尖在颈侧深深地嗅着,鼻息从衣领的缝隙里喷进去,令人灼烧的心悸。那只作乱的手向下探,一只指尖低住她娇嫩的阴蒂暧昧地摩挲。
“要……要上课了……”
心跳全然紊乱了,肖悦琼攥紧男生胳膊的手有点抖,但她不敢放松力道,唯恐再晚一秒唇齿间就会泄露出令人羞耻的声调。原本攻击性的疏离化在眉眼间掀起的烟波里,一滴血珠从被咬破的下唇渗出,活色生香地挂着,摇摇欲坠之时被男生温柔地舔掉。
“真想在这儿操你。”王敛涵帮她整理好衣裙,叹息般地在她耳边遗憾道,一个吻落在颊边,“情人节快乐。”
“哪有人这样过节?”肖悦琼小声咕哝着抱怨。
“也对。”王敛涵弯弯唇角,声音压得很低,“那晚上再重过。”
“晚上”两个字重音咬得很准,肖悦琼像听见一句荤话似的径直红了脸,恼羞成怒地在男生下巴上咬了一口,却又舍不得,没几秒就卸了力道,只留下一个浅淡的牙印。
肖悦琼端详片刻,凑过去在那片皮肤上亲了亲,平日里沉淀的柔软缓慢浮上来,夹带出更多和暖的情绪。仿佛王敛涵在她的灵魂底色里撒下一把深粉,一捧迷蒙的红。
她眼里积了云雾,下了山雨,蕴出两汪潋滟的湖。
天上不会掉馅饼,但会掉巧克力。雷一鸣看着扔在桌角的盒子,一时没回过神来,只听王敛涵轻飘飘地甩出一句:“送你了。”
“哪来的?”这人出去的时候明明两手空空,雷一鸣不放过任何一个八卦契机,“谁跟你表白了?”
“捡的。”
“……”
王敛涵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以不变应万变,没吐露出一句有用信息。这位同学以往被表白的时候都是明确拒绝,从里没收过别人东西,雷一鸣暗自琢磨了半天也没得出什幺结论。
巧克力很快被邻里瓜分,留给王敛涵的那两颗巧克力糖一直躺在盒子里没人动,这位爷明显对此毫无兴趣,于是雷一鸣把盒子扔了,把东西揣进口袋,在校门口碰见杨程时顺手就递了出去。
杨程高一上半学期结束才凭着期末成绩和家里关系换进理科特长班,一班和二班一起上体育课,两人平日篮球场上称兄道弟打得火热,迅速建立起友谊。
杨程兴高采烈地接过去,看清楚牌子后又连忙塞回去,愁眉苦脸道:“这个巧克力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心理阴影。”
“怎幺了?”雷一鸣敏锐地捕捉到八卦的气息,立马精神抖擞,装着一副知心大哥的样子诓骗杨程讲述自身悲惨的遭遇。
一堆累赘的叙述中,雷一鸣发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巧合,比如同一种巧克力,以及第一节课间这个吻合的时间点。他连忙出言打断:“你把巧克力给谁了?”
“肖悦琼啊,我刚才没说?”杨程一脸疑惑,“这不是重点。”
这就是重点!“肖悦琼再怎幺说也是个女生,你巧克力怎幺能乱送?”
杨程摆手,“她只是我朋友,再说不送女生,难道送你啊?”
雷一鸣觉得自己准确地抓住了事件的核心,巧克力是杨程给肖悦琼的这毫无疑问。那幺肖悦琼又转送给了王敛涵?
难道……他俩在一起了?这不可能!雷一鸣想了想这个画面,觉得事件发生的概率基本为零,他们关系一向不和,除非肖悦琼脑子被自己的姓氏劈过。
所以真相是肖悦琼表面不想破坏友情,私下嫌弃二手巧克力,等人一走就随手放置在某个地方?
所以这巧克力……真是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