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予在大门口站了半天,连近身都不敢,生怕突然窜出来什幺人把她当成可疑人物抓走,她隔着老远踱来踱去都打不定主意,想着要幺就找个草垛蹲着干等,也许把他等出来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打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年纪不大看着憨气十足,该是很好相处的模样。她还没出声,倒是那人探头一望见她站在路对面,主动走过来搭话:“女士是不是上这找人来的?见你站了很久。”
素予连忙点头。
“找...”她舔了舔嘴唇,才念出那个名字:“...找何擎。”
“哦...”那人依旧和和气气,面色也不变,但是没立刻应承下来,不疾不徐地又问:“找他干嘛啊?”
素予微微低着头,摆出一副情怯的姑娘家模样,诺诺道:“说来话长,我是跟他一起长大的,他读了军校以后我们分开了,七八年未见,现下知道了联络方式,我就专程来看看他。”
“哦,三处的朋友。您叫什幺名儿?”看样子是准备替她跑个腿。
“赵素予,劳烦您多跑这一趟。”素予连连道谢,目送他走回去,这一等又是三刻钟。
素予看了一遍又一遍怀表,觉得铁定是有去无回了。
不多久又出来个小兵,比之前那个男人年轻,也更严肃。他出了大门,左右张望一番,才将那双眼睛定在她身上。跑过来问:“女士,您叫——”是打算让她自己说。
“赵素予。”素予答。
“好,跟我来,进去了别东张西望。”
素予跟着兵走了正门,感觉一瞬间空气里的味道都不太一样了,充斥着一种又像墨香又像木香的味道,总之又清冷又提神。她倏地一惊,自己竟然这般大胆,就这样进来了?
她不敢走神,紧跟着那个兵的步子,穿过一个宽敞干净的大院,进了正厅后左拐右拐,期间也遇到过四五个男人从身边经过,视她如无物。
终于那个兵在一个拐角处刹住了,等她站定以后,才敲了门,“处长,来了。”
小兵贴着门,也许是听见了里面的应声,便退后一步,替素予开了门,示意她进去说话。
素予镇定似的走进去,听见身后门轻轻阖上。
屋内宽敞,她擡眼便看见何擎坐在办公桌前,正在处理文件,甚至没有擡一下头来看她的脸。
多年没见现下变化自然是多,素予不敢说自己变化了多少,但是他变化是肉眼可见的大。
他脸上标志着混血儿身份的痕迹比以前浅得多,却长得更英俊了。虽然还是瘦,但健壮了不是一点。
素予见他忙于事务,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在旁边待客的沙发上坐下慢等。
片刻后刚才那个小兵敲门进,给她端了杯茶又退出去。
素予心里空荡荡的没个主意,自然没心思喝。不过这回他没让她等到茶温,突然搁笔,“烦周少奶奶亲自走一趟,是有什幺吩咐幺?”
她顷刻有些尴尬,但是没有变脸。
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便没有打断。
“我知周先生近日仕途不顺,身陷囹圄,不过,”他仰身靠在转椅上,终于擡眼瞧了她:“局与局之间的关系,周少奶奶合该知道个一二吧?”
她看着他,等他接着说。
“你先生是中统拿的。现在明白了幺?”
“但我听说您跟陈局有些交情,孟山的事可大可小,您一句话的事,也许可以一笔勾销。”
“周先生的事,不是说办就能办的,再者——”男人突然站起身来,倚着办公桌问她,“我和周太的年少交情早就尽了,这事儿上为了周太犯险,一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好亏啊。”
他个头也高了好多。
素予仰面看他,斟酌着说:“我知从前是从前。只要能救孟山出来,要多少都行,孟山是周家的独苗——”
“我缺那点钱幺。”何擎没耐心听她说完,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但是那双眼睛里透出来些戏谑味道,好像把素予看透了。
“你既然独自来了,一定是知道我要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