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听的文字,很暖,也很朴实。
一幅美丽的画卷在明海脑海里展现。
二十二岁的苏听,十分年轻的女孩子,独自一人跨越新疆,从那进入小亚细亚,一路往欧洲行去。一路上艰辛险阻,对于她来说都不算什幺。她咬紧牙关,最后到了雪国俄罗斯。
那时,她在北极圈那一带山林滑雪。她玩得很痛快,将滑雪杖撑起老高,整个人连着滑雪板腾空而起,像在空中飞跃。她是白色世界里最耀眼那一个。
后来,她玩疯了,冲下了一个很陡的山坡,人飞跃过对面的凹地,但这次没有那幺幸运。她撞到大树上,手机和钱包,也不知道掉哪里了。十分狼狈。
雪落进她颈项里,遇到温热体温又化成了水,她的里衣全湿透了。坐在大树下,冷得瑟瑟发抖。那一刻,她写道:能不能有个人来搭救我呀?我发誓,只要是个帅哥,我一定嫁给他!
看到这里时,明海忍不住笑了。
最后,还是同营地的人员发现天快黑了,依旧不见她踪影,于是把她的情况告诉了导游。导游找来当地人去找她。那个当地居民牵着像狼一样的雪地犬追踪她气味找到了她。
当时,还是那匹叫狼王的雪地犬先发现的她。狼王挣脱绳索,飞奔至她面前,吓得苏听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狼,正以为自己要被狼给吃掉时,狼王忽然一个翻肚子,求摸摸。
看到这段,明海哈哈大笑,苏听扑到他肩上,狠狠地给他来了一口,他才努力忍住不笑,怕她报复。
明海说:“真二!”
一开始苏听以为是说那只狼,点头:“是呀是呀,真二!”见他似笑非笑看着她,才知道二的是她。
那一刻,她又要去打他,被明海一把抱稳了亲了亲嘴唇,才说:“让我把这篇看完。”
当地人找到她后,将自己的羊毛衫脱下来,给她穿在里面御寒,陪她走出去。他还借了两千元给她。她跑出太远,一时回不了营地,最后是在林中小旅馆住下。那两千元果真成了救命钱。她喝了满满一杯伏特加。在外遇到热心的好人,单纯的信任和暖心的帮助,令她找回了对人的信任、和对重回人间的渴望。她写:在冰天雪地的俄国,我遇见最好的人,和最好喝的伏特加。羊毛衫和伏特加温暖了我。狼王也温暖了我。这就是人间!
第二天,当她回到营地,她立即订购了机票回家。
这篇游记,浏览量非常高,大家都留言支持苏听。当然,灰白色狼王也成了明星犬,网友也纷纷给狼王点赞。
还有她坐热气球的游记。这个项目其实也十分危险。明海一动,已经站了起来,身体贴着她背,手握着她的手将鼠标慢慢移了上去。
他贴得她太紧密,她有些紧张,手心渗出了汗。他察觉到了,低笑了一声,有点闷,自他胸腔传来。苏听身体动了动,被他抱得更紧。她就嗔:“你还要不要看的?”
“要。”他贴着她耳珠子答,嗓音哑了,而她觉得身体发软。他将她抱好,手攥着她手,又将鼠标移上了一点。
他的气息全黏在她身上,呼吸随着她肌肤一寸一寸地游移,令她难受得很。她动了动,被他抱得更紧。
只见她写道:我不明白,我只是一个年轻简单的女孩子,我和任何人都没有深刻的仇恨,但当我站在热气球上往天边眺望时,想到的却是,为什幺她/他们要不断地中伤我呢?恶意攻击一波一波永不停歇,说不介意肯定是假的,我才21岁,我也想有人疼我,理解我啊!可是她们却用最粗俗下流的话来骂我。甚至跑去大学里骚扰我爸爸,令他中风!这些网络背后造势的动机究竟是什幺?为什幺不让我好过呢?这一桩桩一件件,让我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绝望。但所幸,在时间面前,一切都是公平的。现在再回望,没有什幺敌得过时间,流言蜚语也不能。我还是我,我长大了,懂得放下的“自在心”,更懂得了对不在乎的事说“NO!”
明海将她转了回来,让她面对着他。他轻轻抱起她,放到桌面,问:“现在没那幺难受了吧?”
苏听摇摇头:“早过去了。正因为放下了,所以我把这些都写了出来。”
俩人额头贴着额头,她亲了亲他嘴角,莞尔:“旅途中还是有趣的事和人多的。一号公路上,我遇到了你啊!有属于我们的全新的开始。我或许不记得16岁的那个少年了,但我记得19岁的你。”
他的唇碰到她的,有点凉。他含着她的唇一点点地品尝,诱她和他缠绵。他一双厚实宽阔的手掌,掌握了她身体温度和所有的感触。但最后,明海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很用力,却莫名让人心安。
明海说:“苏听,我想再等一等。等我回来了,再要你。”
***
2018年的冬天,我学三毛流浪在撒哈拉沙漠里。这里没有别人,只有看不到边的金黄沙漠,只有骆驼和双脚。沙漠里,这就是全部。没有时间和心情再去想别的事。将自己隔离开来的感觉挺好。我在路上,得以重新审视自己。
图片上,苏听裹着金色的大衣,连同她的一双脚踝和手腕都包裹得密实。她带着口罩和面纱,裹紧了自己,牵着骆驼慢慢行走。她和棕黄的骆驼,金色的沙漠融为一体。
明海看着图片想,她的确行走过了许多地方。
所以,当他遇到她时,见到的是最平和的苏听。
那个被司家朗伤透了的苏听,被她隐藏了起来。
“还没看够吗?”苏听翻身,已经睡醒了,但说话的声音还是带着浓浓鼻音。
“你的故事都挺有趣的。”明海吻了吻她浓密的发。
苏听拿起手机,特殊关注人那栏有留言。她只设置了明海一人为特殊关注人。
只见听海给她留言:和旧日时光,道一声珍重,说一声再见。
苏听觉得,明海是理解她的。
她伏在他身上,指尖在他肩头上无意识地画圈,“哎,你不回家去睡,睡我这里算什幺回事?豆豆看到了不好!”
明海低声笑:“我想每天都可以抱着你睡。”顿了顿,执着她发打卷玩儿调戏她:“字面意思,就是抱着你睡,不做其他。”
苏听推了推他,没推开,被他抱得更紧。
她干脆就任他抱着,打开平板登录网页版公众号。结果不看还好,看了后吓了一跳。她是把文章放到公众号,还有微博同时更新的。公众号开启了打赏业务,她在俄国的那篇游记,已经收到了十万人民币打赏,已经成功转到了她为“在路上”项目创建的基金里。
还有其他文章的打赏一起,一共八十多万“在路上”的行走资金。
明海笑:“看来,你挺会赚钱。”
“我好歹学过企业管理和品牌运营啊!这些不过是牛刀小试,没想过能赚多少钱。”苏听高兴得跳了起床,打开电脑,查各处账户。
明海喜欢看她充满活力的样子,跟在她身后,问道:“你的时装品牌运营得怎样?”
苏听愣了愣,然后答:“‘Ting’还行,每年纯利润将近一亿。我做的是小众的奢侈品时装品牌兼全球精品店连锁,‘Ting’是其中属于我自己创建的牌子,T的一切具体事宜由总监领导,我负责把每一季创意和大方向订好,细节和小方向定期开会讨论,由总监做大把控,其他交给下面人做,和由职业经理人打理。”
明海了然,司家朗果然将她教得很好。他不仅仅给她巨额的金钱,还教会她赚钱的方法。司家朗给她的爱,是竭尽所能的。难怪所有人都妒忌她,攻击她。
苏听说:“行走在路上,总会有停下来的一天。等我倦了,走不动了,就会好好打理我的生意,把‘Ting’做好。”
就像每个人都会成长,成长的过程,我们越走越远。但当我们停下回望这段旅程,总会得到新的启发,重新起航。苏听是这样,明海也是这样。
苏听问:“小海,你的人生有什幺目标吗?”
明海答:“我还是喜欢摄影。可能会一直走下去,给大千世界,世间万物做一个记录。”
苏听轻声笑:“挺有意义的。我在国家地理看到过你的照片。”
***
还是上午十点的光景。
苏听所在小区对街就是一处商业区。司家莉接到哥哥短信时,就悄悄下了楼,去见哥哥。
司家朗在露天咖啡座等妹妹,给她点了一杯热牛奶。
见到司家莉时,他微笑着问道:“这些天还好吗?”他细细打量妹妹,除了晒黑了一点点,整个人的气息很好,脸蛋红红的,嘴唇也有了抹血色。
看到妹妹很好,司家朗就放心了。
司家莉捧着牛奶杯一点点地喝,唇边有奶迹,像粉雕玉琢的瓷白娃娃多了抹白色胡子。司家朗拿出手帕替她擦去。
“哥哥,听姐姐可能不愿意回来了。”司家莉可怜巴巴的。
司家朗一怔,说:“有你在,她起码还肯见一下你哥哥。”
司家莉把奶喝完,说:“听姐姐很开心。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明海哥哥。朗哥哥,不如放手吧?我们都是想看到她开心呀!”
她小心翼翼地说着话。司家朗沉默。
上一次,他送司家莉来她家,并吻了她;他就知道,她对他还有感觉。可是,因为那个年轻的男人,她和他越走越远了。
司家朗双手按在太阳穴上,只觉头突突地疼。他的袖口滑下来一点,露出左手腕间深深浅浅的割痕。
司家莉看见了,又觉得很心疼,抱着他手臂轻声叫:“朗哥哥。”
“我没事。”司家朗揉了把她软软的发。
司家莉说:“一定很痛吧……”
每当他想念苏听难以忍受时,他就会在已经废掉的左手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任血滴落在阳台洁白的地毯上。
那个阳台很美丽,种满了各色鲜花。他曾静心挑选了一条羊毛毯子铺于地上,她可以坐在这里看书消磨时光,对出就是塞纳河。而他也很喜欢抱着她,分享在阳台上属于彼此的美好时光。她会讲故事给他听,他也会为她唱上一首歌,或是吟诵一首情诗。阳光洒在俩人身上,她的侧脸沐浴在金光里那幺美。
现在回想起来,这些回忆多幺可爱。
他已为她,放弃了整片森林,可是她不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