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新历三年,天下大定,天子勤政爱民,大减赋税,民间高呼万岁,茶馆说书人更是借着东风,一出出好戏连台,捧吹皇恩。
“欲知后事如何,还听下回分解。”说话人一拍醒木,提气高喊。
“连着说几天都是陈词滥调,听腻了听腻了。”堂下有听客还未散去不满叫嚷着。
“那客人您想听些什幺啊?”说书人喝口茶冲他笑笑,衣食父母嘛,总得伺候讨好讨好。
那听客伸出手在记录说书内容的木牌盒内来回翻找,摸出个压箱底沾灰的破旧牌子,上刻“千里单骑破敌阵,连斩七将撼鬼神”
“这这……这不行。”说书人一见连忙摁下他手,把木牌重新藏在最下头,他眼瞅着书棚里人已经走了个大概,压低声音说道,“可不敢提大将军。”
“瞧我这记性。”听客一拍脑门,连忙虚虚抽自个儿嘴一巴掌,又忍不住好奇,“你说好好的怎幺会呢?”
禁忌的东西,聊起来格外带劲儿,说书人凑近脑袋:“听说是镇国将军的名字犯了年号的忌讳。\"
“这话说的,大将军名字多少年头,新帝继位也才……我看啊,无非是觉得功高震主,兔死狗烹,随便寻个莫须有的罪名。”
“小点声,当心被听到。”
“喔喔,没事儿,没旁人,你还能揭发了我不成?”
“那可说不准,待会请我喝酒呗。”
说书的和听书的一唱一和起来,勾肩搭背想待会去哪儿喝酒,天王老子的事情远在天边呢,他们也就当个谈资,说完便过去了,却没注意到桌面下竟还藏了个小的。
一身青白色长裙的小丫头梳着个双环髻显出金钗之年特有的俏皮可爱,在两人离开后,她钻出来,拍拍裙角沾上的灰渍,从荷包里掏出金锞子放人桌上,小脑袋里满满的疑惑,大将军是谁,为什幺连名字都不能说呀?
怀揣着疑问,小丫头去往和丫鬟事先约好的地方碰头,其实不远,转个弯就到了,哎,要不是爷爷不许她去男人们冗杂的书棚听说书,她哪里用得着躲躲藏藏连丫鬟也不能带。
“小小姐,今儿听的可有趣?”琥珀远远看着小丫头身影迎上去。
“还成吧。”小丫头双手背在身后模仿着家中老太爷平日里的作态。
“那明儿个还来吗?”琥珀跟在人身边。
“嗯……”小丫头沉吟一声,突然想起方才的问题,她仰起头问道,“琥珀,你知道大将军是谁幺?”
琥珀被人问得愣神摇摇头,她一个做下人的每日关心无非是如何照顾好小小姐,哪里有闲心去了解其他。
“这样喔。”
小丫头拖长了调子,嗓音软嫩,她绣花鞋踏在青石台阶上,有风拂过撩动发丝,更是吹起街角布告栏上不知粘贴多久已然泛黄的画像,辨认不清容貌,只可见旁侧小字书有通缉者名讳——魏长昭。
琥珀看着小小姐明显低落下去的情绪,慌忙寻点话头想要逗她开心:“小小姐,琥珀听说了个有趣的事情呢。”
小丫头停下脚步,眸子亮起。
“琅威山上的月老庙,小小姐知道的吧。”
小丫头点点头。
要说那月老庙,跟小丫头家族叶氏还有着不小渊源呢,据传,叶氏不知多少辈前的祖奶奶与祖爷爷就是在月老庙相遇,一见钟情定下终身,这段佳话,小丫头打小就津津有味地不知听过多少遍。
“最近可是出怪事了。”
小丫头屏住呼吸,被勾起了兴趣,小手揪住手帕。
“贡品都被吃掉啦。”琥珀故作神秘,“有人说是月老显灵,又有人说是山里妖怪,反正传的是神乎其神。”
“琥珀……”听完丫鬟所说,小丫头弯起杏眸。
琥珀顿时感觉不妙。
“我们今晚去月老庙瞧瞧吧。”
“小小姐,我的好蕊儿,您就饶了琥珀吧,让老太爷知道还不打死我。”
小丫头,闺名叶蕊儿,是叶府最受宠的孙辈,虽说是个姑娘家,但比旁支那些男娃都要讨爷爷喜欢,自然也看管得紧,琥珀敢带着她溜出来听说书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去月老庙,还是大晚上!
“你不陪我,我就自己钻狗洞出府去。”
“别别,我陪小小姐,只是去月老庙要点时间,怕是来不及用晚膳。不如让珍珠假装……”琥珀自知小小姐认定的主意向来不会轻易改动,只能多拖几个姐妹下水,共犯多些总是好的。
叶蕊儿脸上浮现奸计得逞的小表情。
——
嘿嘿嘿,大小姐这时候12岁,去月老庙捡大狗狗玩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