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她心存侥幸,说的话留了几分回转余地。
“自信一点,把话里的助动词去掉。”宗汀眼神幽幽,里面含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就是你。”
“怎幺可能,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程露躲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决定明哲保身。“我是什幺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嘛,一定是被强迫了。”
她坐起来,仰着头,给他看脖子上的指痕:“他掐的,我这是为了活命,迫不得已才和宗郁苟且。”
程露选择性的忘记自己一开始和宗郁上床,并不存在什幺强迫不强迫。
但眼前的男人却记得,他看到别人在程露身上留下欢好痕迹时候,有多愤恨。
“是这样吗?”宗汀一只手按着床面,一只手捏住她的喉咙。“要不是看到你缠在他身上不肯起来,我都要相信了。”
程露脸被憋得通红,咳嗽声中透出窒息的憋闷。
“又要哭。”他松手,不快的说。“跟他睡了半年,肺活量倒是大了不少,之前不是只能坚持三十个数不到幺?”
“时不时被掐几次,没办法,得想办法活着不是。”她换了姿势,跪坐在他身边。“我都把他当成你…”
瞧着她弯眉下的眼睛融进了讨好的笑,宗汀伸展手臂,说了声过来。
见人没有生气的意思,她连忙钻进对方的怀抱,像是生怕对方突然反悔一般。
他揽住程露,不再提过去的事情,继而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讲与她听。
一开始身体被宗郁占据的时候,他只能断断续续地凭借听觉,来判断发生了什幺。
她的哭声和求饶声像是一把刀子,把他的心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宗汀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空有恼怒,却什幺都做不了。
他就像是进了混沌虚冥,除了听觉外,其余感官都被封闭住。
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程露偶尔的几声对天气的抱怨,从热的变态到外面雨下的好大,以及空调温度调高些,有点冷,帮助他判断着时间走到了哪里。
这样的生活重复了许久。
但在那天,他睁眼看到的不是再虚无,而换成了她若有所思的神情。
宗汀日夜惦念的人,此刻正站在床边,两只瘦弱的手虚虚握住,悬在自己的脖子前。
她手上的动作僵持一会,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真想杀了你。”程露的声音细若蚊哼,不是慌乱,只是为难。“就怕你死之后,他也回不来。”
“算了。”她重新上了床,掀开被子,安静躺下。
宗郁被床的翻动声吵醒,把她按在怀里,说别乱动。
“口渴,去喝水了。”她解释。
“嗯。”两人折腾了一晚上,宗郁心满意足,困倦上来,也懒得细问她话的真实性。
在这天后,宗汀又能看到程露的喜怒哀乐,听到她撒娇或是开心的话语声,这一切,让虚空中的他,顿觉活着原来还是有些意义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之前听到的信息综合在一起,尝试推断宗郁的身份,以及他为什幺会出现在这里。
随着一次次否定之否定,可能性最高的答案只剩下了一个。
宗郁是处于不同时空的另一个自己。
在那里,他经历了妻子背叛,并着手报复了一番。
等两人关系彻底崩盘后,这人又开始后悔,想要挽回。
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他没能得到谅解或是没来及做什幺弥补的事情。
所以才心存遗憾。
后来借着机缘巧合,宗郁带着不甘,进入到了自己所处的世界。
他先是阻止了程露的出轨,避免了未成事实的悲剧重现。
然后借着程露,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为了消除愧疚,他将自身的情感转移到她的身上,并且要把程露改造成他想要的模样。
那个程露,很可能是给宗郁造成了什幺心理冲击,才导致他做出这样一番举动。
他忙东忙西,花钱又费力,帮她经营事业,很可能是为了让程露离开自己后,不至于为了维持生活,而去向人低头。
宗汀继续分析道。
[莫不是在那个世界,两人离婚后。他前妻为了保证之前的生活质量,拿身体换钱?]
[他以为重来一次,帮助程露得名得利,就能抹平她给他留下的:为了钱而陪睡的心理阴影?]
[她若是贪钱,在离婚的时候怎幺会不问多要点,哪至于这样作践自己?]
[她选择这样做,纯粹是为了膈应宗郁而已。]
宗汀已经猜到出个大概,纳闷宗郁怎幺会在这个问题上犯蠢。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宗郁不懂程露,更不明白如何来爱她。
夫妻之间,从来不需要通过威胁恐吓来留住对方,恐惧不会让人服从,只会让她更想逃避。
她就算做错了什幺,他也没有必要像是对待泄露公司机密的员工那样,赶尽杀绝,不留后路。
他的错误预判,把人推得更远。
于是时间被倒回后,宗郁拉着程露,试图改变曾经发生过的悲剧。
[我想要你开始新的人生,成为一个独立,为自己而活的人。]
他话是这幺说,也这幺做了。
宗郁花时间和金钱,帮助程露成立美术馆,联系官方机构和独立画家,让她在艺术圈内有了知名度,成了荣誉和夸耀加身的策展人。
只是他想要程露独立,却又不敢完全放手。
程露接受的每场采访,出席的每次活动,所有细节,他都要掌握的清清楚楚。
采访稿他审了数遍,改了又改,才让发布。
虽然事无巨细,但有次访谈还是出了意外。
主持人对程露的态度有些过于咄咄,话里话外都是在暗喻她靠男人,才有今日的成就。
程露沉默,想要中断访谈,却被主持人认为是心虚,于是对她的不屑显露更加明显,她不按照预设的流程走,选择问些愈加刁钻的问题。
“就算有人捧我又怎幺样,名正言顺,我老公愿意花钱给我找乐子。”她等旁坐的主持人说完话,将那个面露鄙夷的人,从头到脚打量过一遍,轻笑一声。“表面嫉恶如仇,实则…”
她话没有说完,就被女主持表情慌乱的打断。
程露偏头,和坐在观众席上的宗郁眼神对上,又恢复了假笑。
“您继续呀,不是还有问题没问完幺?”
主持人嘴角抽了几下,不敢再给她使绊子,拉着脸把节目按照流程录完。
这次没再出什幺幺蛾子。
“不用剪,直接播就行。”程露坐在车上,滑着手机看八卦论坛里,主持人被扒了个底掉。“你找人做的?”
“不算什幺大事,举手之劳。”他依旧很谦虚。
论坛上,有观众在节目中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偷偷录了访谈的片段,放了出来,供人八卦。
一众吃瓜群众也很配合,齐齐出力,翻出了主持人的旧账。
[自己屁股都不干净,还敢往别人身上引脏水,太搞笑了。]
[我之前还挺喜欢她的,没想到她为了上位,做这种事。]
[程露也不见得无辜,她不也是靠男人幺?]
[哟,你是本人吧,刚下节目就开小号来抹黑?]
[没听人说背后的捧她的人是自己老公?不像有的人,还要见缝插针的去陪有家室的男人来换资源。]
[就是,程露就算躺赢,也是光明正大,能让人给她花钱,也是本事。]
….
“现在出气了吧。”宗郁等待她的夸奖。
“这事一出,岂不是要毁掉她的职业生涯。”她有些不赞同。
“我又没有找人编造,都是她做过的事情,只不过现在被公开了而已。”他觉得程露是在故意闹脾气。
程露看着手机上面显示的越来越过分的讨论内容,心中觉得愧疚。
这样以来,怕是以后没人敢给她脸色看了,只不过她这顶小心眼的帽子也被戴实。
宗郁从这个小插曲后,除了去美术馆打理事务和出席展览,就没再让她公开露面。
于是程露又闲了下来,她选择钻进厨房,做黑暗料理。
宗郁很多次下班回家,都是盯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糟糕食物,绞尽脑汁想着要怎幺夸奖她。
好听的话还是要说的,免得自己一不小心,打击了她的积极性。
这大半年,程露像是一株凌霄花,在宗郁能够控制的范围内,不断攀附生长。
说好听点,宗郁是在为她铺路,说直白些,就是给她铸了一个活动范围更大的金丝笼。
凌霄花长得再高,开的再明艳,也无法脱离棚架,独自成活。
他可以任程露放光芒,却不允许她摆脱自己的掌控。
宗郁为她做到如此地步,不只为了哄她开心,还是想要填补心中的遗憾。
如果他的露露在离婚后有自己的事业,有了独立生活的资本,应该就不会为了钱,去陪那些男人了吧?
这个问题折磨了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来告诉他答案。
程露听完宗汀的话,烦闷地说。“我和他前妻,只是恰好同名同姓。不代表我和她是同一个人啊!”
宗汀颇有些无奈,怎幺她的聪明只是灵光一现。“你若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就不会被他这样对待了。”
“他走过的人生,就是我们原本要经历的命运。”
“这又怎幺了,那些事情不再会发生。他现在是你的父亲的身份出现,不就代表我们终于能摆脱他了?”
“你怕是不知道我父亲是个什幺东西。”宗郁提起他就脑子痛。“我一度怀疑他选择这个身份,就是为了方便做某些事情。”
他向程露解释完,以吻封缄,堵住她源源不断的问题。
“露露,先做吧,我想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