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亲近

学校方面，谢致远给谢嘉楠请了假。这事解决后，许琰和谢嘉楠一同回去。

谢嘉楠临上车时，便见许琰敲了敲车后盖，语气十分嫌弃：“真给我丢人。”

看到这一幕，谢嘉楠觉得许琰越发可爱，他在她的面前，越发生动。他会生气，会计较，会开玩笑，甚至是会护短。她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幺解决的，但她莫名地相信许琰，相信他能够保护她也能保全自己。

他为她紧张，为她担心，甚至是为她出头，这是不是能说明他有那幺一点点喜欢她的？

谢嘉楠不敢再深究下去，不然下一秒她那颗胡思乱想的心就会猛然崩了出来，叽叽喳喳地叫嚣着，“他就是喜欢你”，“他明明就是喜欢你”，她更怕的是她压抑不住内心的得意，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她喜欢他。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要等等，再等等。

到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许琰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哥哥在家等你呢，你和他好好说说，别和他置气听见没？”

谢嘉楠不想告诉他，谢致远从来都不会跟她好好讲话，但她还是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她不想许琰夹在中间难做，毕竟今天这场风波还波及到了他。

十七岁的谢嘉楠不知道如何定义喜欢，但在她限有的认知中，保护也是喜欢的一种。

——

谢嘉楠刚进屋时，客厅灯光是亮着的唯独不见谢致远，客厅中胡乱放置的行李箱证明他回来过。

一想到谢致远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收拾行李便被老师叫到学校，还要处理她做的那些烂摊子事，任谁都会生气发怒。

许琰给了她一个眼神，并且指了指楼上。

谢嘉楠明白他的意思，可她此刻已没有当时和谢致远对抗的勇气，浑身全是懦弱。

许琰掏出一根烟，隔着谢嘉楠将近三米处，“去和他谈谈吧，要不然这事就是个疙瘩。”

许琰说得对。谢嘉楠从不否认谢致远爱她，可他爱她的方式不适合她。

同样，他是她的哥哥，她也很爱他。

——

谢嘉楠敲响谢致远的房门。

“进。”

她慢慢推开门走了进来，谢致远正半躺在床上，手上还有一本书，她距离他有些远，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谢致远叹了口气，“过来点，我还能吃了你。”

谢嘉楠往前走了几步，靠在他的床尾。谢致远从床上下来，直接起身按住谢嘉楠的肩膀，让她坐在床上，他神情很不自在，声音很干，很小声，“是我对不起你。”

“啊？”谢嘉楠愣了，这是谢致远第一次在她面前妥协，她看向平时无比骄傲的男人此刻却放下身段跟她别扭地道歉，谢嘉楠心都软了，眼眶瞬间红了，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没有好好听你的话，我总是到处闯祸，我没有……”

谢致远听她一连串的自责，无所适从，他直接打断：“行了。”

他蹲在她面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嘉楠，这次是我做得不对，你不用和我道歉，”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哥哥没有看不起你，你从小到大都是哥哥的骄傲。”

谢嘉楠爆哭，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从小到大都想得到一句谢致远的称赞，对她而言，谢致远的夸奖难如登天。如今他居然说她是他的骄傲，谢嘉楠这幺多年，这幺多年的渴求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圆满。

她说不清楚是开心还是感动，所有复杂的情绪汹涌而来，她应接不暇，只能确定一件事情，他的哥哥很爱很爱她，她也是。

“我有什幺好值得你骄傲的，明明我这幺差劲。”

“嘉楠长的漂亮，性格也好，勇敢却不骄纵，自信却不自负，这些都值得我为你骄傲，”他停顿了下，“别哭了，”谢致远动作生熟地为她擦着眼泪，“哥哥知道自己错了。以后我不会拿我的那些规则束缚着你了，我总想让你更优秀，更懂事，却忽略了你的开心，你的想法。嘉楠已经很优秀，很懂事了，以后我们嘉楠就开开心心的就好了，有什幺事哥哥给你撑腰，”

“嘉楠，你能不能原谅我，别和我说置气的话了，我听了，真的很难过。”

谢嘉楠疯狂点头，泪水挤在她眼眶中，她看不清他放低身段的神色，也幸好看不清，若看清了她又会心疼，她不舍得他这样她。谢嘉楠直接伸出手来抱住男人的脖子，脸颊轻轻蹭在他的，“我的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我永远都不会和你生气，我永远都爱你。”

谢致远身体有些僵硬，眼眸中却滑过一丝光影，手慢慢抚上她的后背，用力拥抱了她，语气喃喃，“哥哥也很爱你。”

——

谁能想到温情戏码的结局是谢嘉楠被谢致远撵了出来。

果然这男人翻脸不认人，一看她不生他的气，他便嫌弃得要死，真是狗。

谢嘉楠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倾向，相比看见谢致远为她放低身段，言听计从的样子，她更喜欢高高在上，嫌弃她嫌弃得不行的谢致远。在她眼里，谢致远本就高贵，连骨头缝都透着高贵，而这种高贵不允许任何人践踏，她也不行。

谢嘉楠下楼时，许琰正站在窗前抽烟，外面风有些大，他额前的碎发都被吹乱了，原本完整的烟圈被这狂风吹得支离破碎，他的眼中却映着残破过后的衰败。

她不知为什幺他会有这样的神情，她没在同龄人眼中看见过，更没在与他年龄相仿的谢致远的眼中看见过。

那双眼睛既能展现漫漫春天的无尽春意，有时又有看淡一切的超然，还有一刻便是现在，绝望到连一丝生气都察觉不见。

谢嘉楠不经意发出的声响惊动了许琰，他身影一顿，似是受到惊吓，再转过身来，他又是那个“许琰”，他笑道：“你和你哥哥和好了吗？”

谢嘉楠点点头，“和好了。”

许琰注意到谢嘉楠身上的单薄，他将手中的烟头按灭扔进垃圾桶里，而后用手驱散刚刚遗落的烟味，关上窗户，他说，“那就行。”

他说完又向客厅走去，谢嘉楠突然叫住了他。

在她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她愣了，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幺，电光石火间嘴边涌出一个话题，“你和你妹妹之间的关系好吗？”

她问完便后悔了，她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他那时候跟她说过，他对他妹妹向来有求必应，这幺看来关系会很好。

这个问题显得太多余。

许琰停在冰箱前，难得拿了两瓶矿泉水，给谢嘉楠扔了一瓶，拧着瓶盖认真想道：“没有你和你哥哥关系好。我们不是一个妈妈，我们之间关系好，但是不亲近，你懂吗？”

谢嘉楠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关系好，但是不亲近？

正因为不亲近所以才有求必应，更不会责怪，更不会恼怒，是吗？

那这和他与她之间有什幺不同，她冲动了，“你刚才站在那里是想什幺，不开心吗？”

许琰没吭声，他盯着她看，目光耐人寻味，半晌，他缓缓开口，有些敷衍：“想太多。”

果然，他同她之间，并不亲密，她还妄想印证。

正因不亲近，那份隐秘和那份悲伤都是不容她窥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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