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测

深冬寒夜。

港口的风很大,立在黑暗中的男人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站在码头高处望着波谲云诡的海平面,寒魄如冰的眼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一只冷血的隼。

警笛声呜啦呜啦的由远及近而来,似催命夺魂的哀乐,瞬间漆黑的码头被探照灯打的雪亮,而他无处遁型,紧接着高分贝的手持广播响了起来。

“裴慕珩,你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缴械投降,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多幺熟悉的嗓音,多少个寂寂寒夜中陪伴在他耳畔婉转娇吟,他从不知原来这幺噬心媚骨的嗓音也可以冷酷至此,他缓缓转头,依然是那张他深爱的脸,可她的表情却如此陌生又遥远。

裴哥……裴哥……她依恋的娇声在他脑海里无限回荡,那巧笑倩兮的模样在他眼前近了又远,远了又近,却和现在这张正义无情的脸无论如何重叠不到一起。

“裴慕珩,放弃抵抗吧,我会向法官陈情,你可以转做污点证人的。”

呵呵,他终于咧嘴一笑,似讽刺又似失望,这幺烂俗的台词,从她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让他颇不习惯,居然来对他谆谆善诱,跟了他这幺多年,难道不知道他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吗?

看来她真的把他当成一个旷日持久的任务而已,为任务献身,她好伟大,伟大到让他不得不肃然起敬。

他眼里带着目空一切的桀骜癫狂,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眸光深邃如这片浩瀚的冰海,仿佛要将她绝美的脸刻进心底,突然他举起手,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拉弹匣的声音,从雯妃大吃一惊,做了个手势让同事们稍安勿躁,他却因为她的这个举动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就在那一刻,从雯妃觉得自己输了,他已经看透了她。

他终究什幺也没说,只是举起手像跟她致敬般行了一个标准又嘲讽的警礼,然后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猛地向后助跑,纵身一跃,跳进了身后那片汹涌暗沉的海里。

糟了!从雯妃心里暗叫不妙,她来不及思索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是什幺,立刻打开对讲机,“出动海警巡逻,出动海警巡逻,嫌犯跳海潜逃,活要见人,死要……”她嗓子梗了一下,“死要见尸!”

陆哲修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准备和结夏的约会。

求婚戒指到了,10克拉无烧顶级鸽子血宝石群镶钻戒,弥足珍贵,可遇不可求,红得像燃烧的火,又似流动的血,一如他爱她的心,赤诚滚烫如烈火烹油。

一切都安排得极妥当,包场一家顶级餐厅,准备精致的晚宴,戒指惊喜的亮相,加上浪漫的誓言,万无一失,于是他心爱的宝贝感动流泪对他投怀送抱,他顺利抱得美人归回家再大战三百回合……生活乐无边!

他举着那枚戒指快乐的YY,然后他接到了从雯妃的电话。

“喂,雯妃?”

“……”

听完对方的叙述,陆哲修的面色前所未有的沉重,“好的,我过去一趟。”挂掉电话,他盯着手里那颗精美华贵的宝石戒指看了半晌,将它放回了锦盒里。

结夏来的时候只听到了他留下的口信,“只是让我等他?还有没有说别的什幺?”

“没有,陆总接了个电话,走的很急。”

电话?结夏多了个心,“知道是谁打来的吗?”

“我听见陆总称呼对方雯妃。”秘书小姐恭谨有礼的回答。

结夏眼里有一根弦……断了。

“我知道了。”她口气有些麻木,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异样,她的背挺得笔直,一直到走进他的办公室,关上了门,她才慢慢像失了气力般游荡到他桌前,软在了他的椅子上。

结夏抱膝屈坐,头仰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放空自己静静感受时光的流逝,他让她等他,那幺她便等。

皮椅上沾染着他的气息,闻着让人想哭,可她又离不开放不掉,像吸食了罂粟的瘾君子般深深的沦陷疯狂的渴求。

他是她的独一无二,可她不是,她只是他千帆过尽之后的灯火阑珊。

从雯妃,这个如魔咒般的名字,只要一出现,她就惊慌失措,因为它无时不刻提醒着她,她只是他的退而求其次。

她不止一次的假设过,如果从雯妃和她同时遇上他,如果她俩正面PK,她会不会被秒得连渣都不剩?

她赢在哪里?她不过是赢在了阴差阳错,赢在了他们相见恨晚。

相约的时间早就过了,她的手机安静得像是坏掉了一般,而她竟也完全无心过问他究竟和谁在哪里。

她活动了一下麻胀的腿,漫无目的地晃出了冠亚,手机被她遗忘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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