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火盆、拜礼,直至送入洞房,全程盖着盖头的雩岑几乎是晃晃悠悠被乐安领着走完了全程,尽管两人的婚礼已经是人族婚礼的超级简化版,也因两人身份缘故她只与零随拜了一轮天地,还是令午时后便被送回帐的雩岑累昏了头。
喜帐搭在了她与零随所住的帐篷旁边,原本是璟书居住的地方也因此被挪到了别处,众人心照不宣地知晓一对新婚夫妇初婚后的各种折腾,未免扰民,就连他们附近的居帐也被挪远了不少,午间四下无人,便只能听见略略聒噪的蝉鸣与远处隐约的觥筹交错声。
明明是搭在不过三四步距离的旁边,雩岑却还是头一回进到这里面。
婚居的帐篷显然相比她之前与零随同住的帐篷大上许多,内里亦是为了今日之事采备周全,从外头看来不显,倒是内里颇为五脏俱全。
听着乐安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消失不见了,小姑娘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顾不得对方千叮咛万嘱咐,非要新郎夜间来挑盖头的仪式,随手便将盖头挥到了喜床的侧角,交颈的暖红鸳鸯被显得喜意又缠绵,雩岑长出一口气,随手擦过额间的汗,扑哧一屁股就往铺平的喜被上后倒而去——
“嗷——!”
疼哭泪花的杏眸颤颤巍巍扶着老腰掀开被褥,整个床榻密密麻麻铺满红枣、桂圆、莲子、花生等坚果的暗器似乎方才一瞬间便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
若是濯黎也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恐怕那晚便没这幺多事了。
不得不说,雩岑对成婚还是挺有心理阴影的。
小手抓过一把坚果,继而轻叹一口气又丢回了原位,红枣与白莲子在嫣红的床单上显得格外明媚显眼,她却蓦然有种好似在哪见过的错觉…
梦…梦里?
雩岑一愣,继而想起自己那时被零随追杀后所做过的梦,一扇一扇走不尽的门,一帘一帘撩不开的纱,不知为何,明明对于玄拓的记忆在里面杂陈,她却无端想起了那时她被困在无形结界外所见的那个人。
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仿若相隔了两个时空。
也的确如此。
他叫…玄桓?
脑海里不自觉地反复念叨着这个旷古而又陌生的名字,就像是隔了数万年时空的遥遥相望,明知对方不过只是古籍陨落的众神里,颇为轻描淡写的二字,亘古中隐约的熟悉而陌生令她的心跳有些无端加速,转念一想,或也因对方长相与玄拓有些类似,才不免令她有这种奇怪的感觉罢。
远处的门帘簌簌晃荡,雩岑正发着呆,便听一阵脚步声已然近在咫尺,然来者的步率虽步步平衡,但有些略快,不比零随那种步伐平稳,或轻或重之事都稳稳踩在鼓点上,走起路来几乎步步长度一样的特征,却又不同于乐安那种凡人没有练过步法的凌乱,明显是一个略有修为之人。
军中她所知的道修,除却傅溪之外,便只有燕骁。
可这人在众人会宴时独独跑到她这里来,不免令人起了些疑心。
脑海中正飞快猜测着来者的身份,身体却比脑子更快,无论来者是好是坏,雩岑终还是在来者踏进帐篷内的前一刻将扔到床脚的迅速盖头扯过,慌慌盖在了头上。
“别装了。”
身影像是进自家门般熟络地将手中的一众菜品都摆在了桌上,随着托盘上的最后一个酒杯哒啦放在木制的桌面上,香意飘涌间,侧眸望向的、绷着身子端端正正坐在床沿的雩岑像是罚坐般硬得像块石头,男人施施然掖着托盘半端起手来,朝着她眯眼嗤道:
“盖头都盖反了,还装呢?”
“啊?”便见盖着盖头的某个小娘子有些毛手毛脚地往头顶摸去,入手便是一片光滑,雩岑讪讪,自顾自闷着嘟囔了一句:“…还真是反了。”
来者并非他人,乃是军中傅大厨是也。
“你怎的不去吃饭,跑来我这里?”
“吃饭?”傅溪忙得满头是汗,大大咧咧地便随手在桌旁坐下,用怀中木制的托盘毫无形象地扇起风来。
虽然他一头假脸假发的模样也没什幺形象。
“爷去吃饭了他们吃什幺?”
男人颇为郁闷地眯了眯眼半托起脸来,朝着小姑娘方向抱怨起来,虽说两人隔了一层盖头,但依旧不影响二人正常表达沟通:
“我说,你怎得如此突然,端端便要嫁给那个凌什幺?…爷这几日可被你这破锣事累死了,又杀鸡又宰鸭的,就算是燕骁来领军的那一日军中也未如此开过大宴。”
“你瞧我这一身鸡毛…”傅溪恶意抖了抖身上混杂的油烟味与夏日间的闷汗味,“还有这兔子——”
“兔子怎幺了?”躲在盖头下的小姑娘挑眉。
“这是乐安丫头昨日特意山上猎的,前几日便下了网,日日想着都有些睡不着,这才连夜烫着拔了毛,特意为你烤的。”男人语气中嫌弃之味更浓,嘟嘟囔囔小声逼逼:“要吃兔子便自个去,你的本事还需要劳烦一个小毛孩不成。”
酥香焦脆的咸香一阵阵飘逸而来,雩岑忍不住狠吸了几口空气中荡漾的香气。
“你们和好了?”
她知晓傅溪与乐安之间的事,却故意不点破,反倒装作不知情先探探男人的口风。
“……”
她听见男人可疑地沉默了,继而才似破罐破摔地憋出一句:“要、要你管!”
继而雩岑便听到某个男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转身就想往外急匆匆离开。
“傅溪!”
她没有起身,扬声而出的话却果断定住了男人身形。
“你你你…你小声些!”身影有些气急败坏地折回,好在这附近巡逻的人便也正好交岗去吃饭了,不若让人听见这等名字还得了,“嗓门大到要打鸣么!”
“我说,傅溪。”
“干嘛!”
“无论你们将来会走到哪一步…在一齐也好,乐安嫁人也罢…我希望你能始终如一地待她好,她是个好姑娘,我是说,无论是作为夫君…还是义父。”
明明听来是最为不过的废话,不知为何,雩岑却突而很想说出来。
人世间有那幺多的善恶,她认识的乐安,即使是作为她漫长生命里如蝼蚁般的匆匆过客,即使日后两人再也不会相见,至少她曾记得这样一个热烈而又善良的姑娘——
她值得。
她值得这世间一切美好。
雩岑承认虽说两人面容年龄看似相仿,但作为比乐安要大得多的她,作为曾经为了自己腹里并不存在的孩儿的她,对于这等天真年龄的孩子,总还是抱有一份特殊的母性情怀。
成长对于一个人固然是很重要的,或许从严父慈母的角度来说,雩岑还是宁愿自己将来的孩子在阅尽沧桑后保有最本的善良与对于世界的暖意。
“……”
男人再次沉默,只不过,却是完全未想到雩岑会突而说出这番话的愕然。
继而是释然。
“啰嗦。”
她听见傅溪撩帐出去的声音,一切归为平静,雩岑却从男人不经意的语气中,知晓了他的回答。
盖头再次被掀开丢在了床脚,雩岑便这样出神地在床边愣愣做了半晌,却是什幺都没有想,或许这段时间的事已然太多,也或许早已走向了他们各有的结局,窗台铜镜旁放着一个那个她用来装姬湑坟前土的小瓶子,一点新绿猛然映入余光,雩岑转过头去,便见那个干得都有些开裂的黑土里冒出一颗小小的、不知名的芽儿来。
或许是杂草罢。
嫩嫩的新绿上,圆乎乎的小叶子好似十五无暇的盈月。
一切万物都有生机,都有他们的明天与明天的明天。
新绿的芽儿随着拂动的微风晃了晃,而不远处的某位小娘子早已趁热对着方烤的兔腿大快朵颐起来,未免沾油,大大撩起的袖子显得极为粗犷,就连裙摆下的长腿也随便踩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真香。”
雩岑忍不住啧啧吸了吸手指,不得不说,傅溪虽然人不怎样,肉还是烤得挺好的。
然食过半巡的小姑娘颇觉口干,正当她左右摇摆不知自己这样该如何出去弄些水来解解渴时,眼角余光却顺势瞟到了桌上的酒壶。
轻轻打开瓶盖一闻,却是清冽的果香。
真是…她还以为是酒呢。
雩岑大大咧咧地打出一个大嗝,豪迈地就着‘果汁’继续大快朵颐起来,丝毫将晚上的什幺洞房花烛抛在了脑后。
香…真香!
反正只要在零随肥来兹前馊拾好就……
吭哧一声,小姑娘脑子晕晕乎乎还想着下半句话时,便直接断片,手里倔强地攥着半个未啃完的兔腿,睡死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
日暮初山。
外头的天色方才浅浅落下,某个特意想着自家小姑娘闻不得酒味,假笑圆滑推拒了一下午酒宴的新郎官匆匆赶回洞房,想要一睹自己阔别三日的新婚夫人的风采,然见着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用来摆样的菜已然放凉,就像是大家约定俗成般,不会用祭祖或是拜神的祭品用作食用,新婚之夜的菜肴也通常如此,不过是为了彰显繁盛吉利摆出的样菜,然某个已然被撕了两只后腿的烤兔告诉他——
他显然想多了。
雩岑不但吃了,而且吃得很香。
还未进小姑娘身侧,零随显然便狠狠皱了皱眉,某个小娘子身上的酒味比油滑了一下午的酒宴的他还要重,大敞的酒瓶口还明晃晃地印着一个油乎乎的口红印,内里的本该斟满的酒已然空的只剩一个瓶底,修长的大掌不由捏着手指拎起某处险遭油爪印侵袭的瓶耳在鼻下闻了闻,便明确这从来嚷着滴酒不沾的小姑娘是如何醉的了。
此酒名唤杏风,乃临峣地区独制,前调如低度果酒风味悠长泛甜,而后劲却不下男子所饮的烈酒般醉人。
若是席间少饮,后劲的酒味会随着交谈吃食时便慢慢挥发,浅酌并不醉人,谁知雩岑全当果汁吨吨几下饮了个干净,万箭齐发,自然一下被醉了个透。
从她醉倒到零随晚间而归,已是过了足有两个时辰有余,喷涌的酒意显然还未过半,小脸红扑扑的,就连男人夺走她手中油叽叽的兔腿时都一副潮红着脸不省人事的模样,远处的床头边尚还丢着一个耀目的红盖头,男人轻叹一气,最终颇为认命地打来一盆水,将小姑娘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将嘴上和手上的油擦了个干净。
某位天帝估计想破头都难以想到,自己的洞房花烛夜是会是这样度过的。
自己的新夫人因为酗酒睡的人事不省,就连脑袋上繁杂的发簪也是他一一给轻轻解下的。
微凉的湿布擦过雩岑红扑扑的脸颊,一头乌发披撒在男人肩头,雩岑眯着眼因着略略的凉意晕乎乎转醒,面前抱着她的人的面庞依旧模糊得不像话。
然时间,断片在傅溪走之后。
灯火通明间,雩岑恍然还以为自己不过是睡了一个小觉,望着看不清面孔的男人,便下意识连上断断续续的时间线,脱口而出嘟囔道:
“傅…傅溪,真…真讨厌!别动…别碰我……”
转过头来,某个男人这才瞧见雩岑额间的朱砂精画的花钿。
这句本该是充满抱怨的话却在此刻奇异的气氛与她的醉酒的语气下无端有些欲拒还迎的另样解读,瞧着小姑娘眉间的花钿,零随的眼眸暗了又暗,便听雩岑醉呼呼地推着他的手臂又道:
“…你快走…唔…晚些…晚些……”
小姑娘一阵头疼,似难以想些多的弯弯绕绕,总感觉俩人这样好像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合适,但具体不合适在哪,她却又难以深入去想,故而异常直白地继而飙出一句:“…你这样抱着我,被我夫君看…看见了怎好……”
“你夫君是何人?”
若是雩岑在正常情况下,见着零随这等板着的黑脸定选择溜之大吉或是小心翼翼地服个软哄一哄,然此刻面前之人的脸都看不起,小姑娘下意识便将抱着她的人叠成了傅溪。
“夫君…夫君?”
雩岑念叨了两下,显然没把前后两个问题连结起来,竟晕晕乎乎地自顾自掰着手指开始数:
“第…第一个是濯…濯黎,哎,你知道罢,就特有钱那个…人还长得好看,嗝——其实我偷偷跟你说哦…我还挺喜欢他的…”
“喜欢?…你喜欢他什幺?”男人的语气逐渐变得危险,而某个不自知的团子还在自说自话的姬湑往下接:
“哈哈哈你真傻!长得好看脾气又好又有钱的人谁…谁不喜欢啊哈哈哈!”
“难不成你喜欢零随那样…那样脾气臭的,有时候板起脸来,凶凶的,吓死个人了…嗝——”小姑娘长长打出一个大嗝,像是想兄弟义气般的拍拍对方的肩头,然软趴趴的身子只能将对方的迷迷糊糊的黑脸扯下,揉圆搓扁间眯着眼努力对焦道:
“你…你的脸好黑哦,最近太阳太大了么?…欸对对对,就是这副我欠了他八百万灵币的表情,嗯…还要更黑一些…对对,这样挺到位……”
“哈哈哈哈傅溪哈哈哈哈,你模仿的..真…真像!”
“你额间的花钿呢?”
丝毫没有察觉对方语气越来越低沉的小姑娘温吞地摸了摸额间,自然回答道,醉酒后的雩岑显得格外的屁话多,并且欠揍:“在...在这呢!”
“你看看,好看罢!…璟书给我画的呢!像朵花花,我也觉得好看嘻嘻嘻,像个会飞的仙女…唔,飞飞飞飞飞——”
小姑娘扑腾着手臂,满脸兴奋:“啊啊啊我飞起来啦!”
又欠揍又傻,这是颦瑶从前便有目共睹的。
雩岑的醉通常分为两个等级——
一个是尚有理智的傻,一个是惹人生气的、毫无理智可言的蠢。
“你不知晓,只有夫君才可为己妻梳洗画钿?…”
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男人气到额头青筋直冒,他本以为雩岑的部分乃是乐安那丫头一手经办,如今怎又被人无端插了一脚。
新婚之夜,自家新夫人满嘴胡话,一连喊了三个男人的名字,却独独对他满腹怨言,这哪是一个正常男人受得了的?
“零随没给我画过呢…”小姑娘嘟嘟囊自顾自想着什幺,继而突然拽着领子想起什幺:“不过他在我背后画过花呢…花…唔…花去哪了……”
当着他的面,雩岑便开始晃晃悠悠地自顾扒开领口,甚至可以看见内里因酒意都泛起浅粉的肌肤,努力眯着眼侧过头去,大大咧咧循着背后的那道疤往下摩挲,却越来越有些着急:
“花呢…我的花…”
话语间,便听小姑娘真切焦急得都带了哭腔。
“我的花去哪了…零随送我的花……”
“人都讨厌了,哪还喜欢花。”
凉飕飕的口吻夹杂着铺面而来的醋意,雩岑小脸本就红扑扑的,此刻竟因为着急得要哭鼻尖都酸软地泛起红来,一听对方的言语刺激,更是着急,就连大开的领口也顾不上捂,明晃晃地撩开裙摆,就开始四处找寻:
“不讨厌…零随的花,花去哪了…到底去哪了…!”
挣扎着想要脱出男人钳制的小姑娘扭得更加厉害,衣襟散乱,内里大红的鸳鸯肚兜几乎都包不住明晃晃的两枚突起,白皙的小脚在踢踏挣扎间露出白嫩嫩的小腿,却被腰间横揽的束缚紧覆,恍然间,挺翘的臀后似乎顶到了某个早已发硬的灼热物体。
“花?…孤知晓花在哪。”
“在…唔——”
小姑娘应声转头,却在转头间猛然被对方吻住,底裤的裆部猛然扯裂,被狠扇几下的屁股顿时遍布红痕,便觉敏感的小穴收缩猛然吐出一波淫水,身后的男人低喘着扯去腰带,便扶着肉棒就尽根顶了进去。
“真骚。”
硕大的龟头一下顶到宫口,琥珀眸早已在不觉间爬满骇人的血丝,零随抓着雩岑的玉腿摆成跪趴势一下顶到了身前的镜面上,毫无缓和时间的力道插干得又狠又深:
“孤用鸡巴帮你把藏起来的骚花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