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回忆起来,宋婧对身后尾随的男人毫无察觉。
而从她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拽进没有路灯的岔路上,被往里拖行了大概十几米甚至二十几米,到她反应过来情势,正在心里衡量是和这人周旋、还是呼救、还是悄悄打紧急电话求救的时候,困扼她的力量又瞬间消失。
只听到似乎是重拳砸沙袋一样的声音,“砰砰砰”响了起来。
宋婧回想当时,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巷子里的光线太暗,只能看到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骑在另一个男人身上,一拳接一拳往头上招呼,被打的那个似乎只能抱住头努力蜷缩,毫无招架之力。
她想站起来走近一点,也想拿出手机报警,伸进包里掏出手机,却把它啪唧一声摔到了地上,可也只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抖得有多厉害,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那种颤抖。
后来,时间在她这里已经没了概念。
那个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停了手,还是骑在被饱揍者的身上,一边用手脚锁住他的行动,一边腾出一只手打电话报了警。
没过10分钟,派出所出警的片警到了现场,看到还发着抖瘫坐在地上的女生,和不远处的两人,大致也明白了情况。
那个年轻男人这才放开被暴揍的人,交给警察,朝她走过来。蹲下,轻声问,“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原来是窦彤。
此时,情绪好像终于有处可以泄洪的口子一样,她“哇”地一声哭出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挺冷静,结果哭声都带着颤音。
警察带着人一起回了派出所,调出附近路上的监控视频,从被尾随到被拖进巷子里的过程清清楚楚。
但这个男人既没有抢劫财物,也没有实施强奸,警察说这人是第一次在这附近出现,以前也没有任何犯罪纪录,只能口头批评教育。
从派出所出来之后,这一次窦彤要送她回家,她再没说拒绝的话,只点了点头。
两个人打车到宋婧家已近午夜。
窦彤说,我看着你上楼,然后我就打车回家。
宋婧说什幺也要让他上去清理一下手上的伤口。那个男人戴的眼镜被窦彤打飞了,可也顺带划破了他的手。
在她看不到的暗处,窦彤的喉咙不自觉地滚了滚。
沉默两秒之后,他点点头,低声说,“那要麻烦你了。”
两人站在门口,宋婧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用拖鞋,窦彤呆了呆,但没表露出什幺情绪,只快速换好,跟她进了客厅。
即使这是个并不大的一居室,在寸土寸金的帝都,对于单身独居的女生来说也显得略奢侈。
仔细看看简单整洁又透出股温柔气息的布置,窦彤忽然有点明白为什幺自己会对宋婧魂牵梦萦这幺久。
她太干净了,她待人接物的那种温柔也太干净了,喜欢她就如向日葵追随太阳,如希望如救赎。哪怕自己深陷泥沼,也可以知道泥沼以外的世界清新如斯。
“我家里没有碘酒,只有酒精了,会有点疼,你忍一下啊。”宋婧轻轻擡起他的右手,小股酒精顺着伤口的方向流下。
窦彤“嘶嘶”地倒吸凉气,还好忍住了没有抽回手。
宋婧大概不知道现在两个人第一次肢体接触带给窦彤的销魂蚀骨的感觉,只专心冲洗干净伤口之后撒上云南白药,用纱布简单做了包扎。
“好了。”
“谢谢。”
宋婧轻舒口气,“应该我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今天还不知道会怎幺样……”其实她很想问,为什幺窦彤能及时出现,又觉得有点尴尬。
“其实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回家,坚持送你回家的话又不太好。”窦彤把她眉眼里的欲言又止看得清清楚楚,神使鬼差又补上一句,“其实你是那种美不自知的人,万一碰到坏人……”
空气的流动瞬间变慢。
宋婧不知道自己的耳尖已经红了,她下意识地撩起头发,也不知道该怎幺回应,就只能生硬地拿起桌上的止血药和纱布绷带,“你稍等,我把医药箱收一下。”
那块暗红色的“草莓”跳入眼帘,又一次刺痛了窦彤。
他伸出长臂,一把按住宋婧。
“宋婧,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道吗?”
现在,空气彻底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