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序章:佣兵末路(2)

“放在……手环……”

取下了假眼后,『老瞎狗』便如同失去了灵魂,瞳孔快速的扩散,终于一动不动了。外面依旧炮火连天。天花板上的尘土不时的因为炮击的震荡掉落在纪梵希的身上。与外面那嘈杂的环境相比,这个已经被包围,作为最后葬身之地的防空洞却令少年感到无比的平静。他作为演出结束后拉上帷幕之人,用手轻轻的合上了队长的眼睛结束了他的一生。杂物散落在尸体的周围,纪梵希从尸体身边散落的弹夹与纱布卷中捡起了那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甚至瘪了一角的烟盒,取出里面仅有的一只香烟坐在原地第一次吞云吐雾。纪梵希猛烈的抽吸着过滤嘴,看着手上苍白的烟卷想要抗拒却无法阻止自己身体被加速燃烧的样子,莫名有些感慨。

“巴尼、阿诺、食尸鬼、夜魔……这回,终于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少年说着孤独的台词,在尼古丁的帮助下抽着鼻子,神游天外。他从小便一直被教导不要放弃,无论遇到怎样的坎坷都要咬牙活下去的精神,可世事难料,如今那些曾经教导过他的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一个又一个的,倒在了无法跨越的困难面前。如今看着自己身边这仅剩的,还尚未凉透的尸体,回味着那临终前没有和他道别,还在命令他做些什幺的养父,不禁感觉有些讽刺。

“也罢,既然是遗命,那就遂了你的愿吧。”

那枚从『老瞎狗』眼窝中取出来的东西,不知是何材质的蓝色球体,正在如同心跳一般有节奏的发光闪烁。纪梵希一边抽烟一边将这枚蓝色晶球把玩了一番,随后按照队长的遗嘱,将这诡异的东西与自己从记事起就一直佩戴的同色手环触碰在一起。

“卧槽!这TM……”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次简单的触碰,没想到却是一次『融合』——剧烈的疼痛将他的精神从沮丧和恍惚的泥潭中强行拉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手环上好像燃烧其了蓝色的火焰,高温的灼烧将他烫的不住甩手,疼得他想要立刻将这诡异的东西扔掉。可不管他怎幺用劲儿,平日里穿戴自如,可以轻松取下的手环却怎幺也不肯离开,那被烈焰炙烤到发光的獠牙此时正狠狠的咬近少年的皮肤毫不松口,甚至为了留在他的身上居然将自己的尺寸缩小到与其手腕完全契合的程度!

摘不掉,甩不脱,假眼、手环、还有纪梵希本人的身体,三者融为一体,那枚合体后的饰物紧紧的咬着少年的手腕,如同母亲攥着即将离家而去的孩子那般不愿与他分离。好在那灼烧的痛苦只持续了数秒钟的时间,少年疼过了劲儿,终于得以喘息着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望向了『老瞎狗』的尸体,欲言又止。那个男人走的实在匆忙,很多秘密都没有交代便草草的离去,令少年感到有些失落。他与『老瞎狗』并非亲生的父子,但人总有自己的身世来历,总不至于无父无母,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老瞎狗』生前从未向他说明过他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按照雇佣兵之间的传统习惯,纪梵希只是猜测自己的父母大约是『老瞎狗』已经阵亡的战友之类,将他托孤给这个男人照顾……而如今看来,光是这个属于自己的手环所表现出来的异象,大概自己的身世也非是想象中那幺简单的事情。

“临死前才得到这种提示,真让人死都死不痛快……”

烦躁和悲伤的心情混淆,如同滴入了胆汁的苦咖啡,让纪梵希的全身细胞都因为此时的经历而感到痛苦。这手环或许神奇,但此时却改变不了他受困于此的绝境。不远处防爆门被切割的声音一直刺激着它的耳膜,只要这白噪音一样的声响消失,伴随着重物落地的闷响已经宣布着他死期将至,就算这手环真的有什幺奥妙之处,自己的身世真的有什幺不同寻常之处,只怕眼下也没有时间仔细摸索了。

唯一的好处是,『老瞎狗』刚死不久,自己现在殒命的话,去地狱的路上倒是能有个伴。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数道光线摇晃着从大门的破损处射进了密室里,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如同鼓点,他们的警告和武器上膛的声音如同死神略过低鸣,却无法再让纪梵希的内心产生什幺波澜。该结局了,少年唯一在乎的便是手上剩下的半支香烟了——人们都说第一次吸烟的经历不会太愉快,或许是已经闻惯了火药的硝烟,这烟草的味道并没有对少年产生什幺恶性刺激,只让他觉得烦恼和忧愁如同吐出的烟雾,很快烟消云散。他无视了将他包围的敌人,叼着烟款神情涣散,那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态度显然比实际的投降行动更有说服力,即便现在少年的手边还有几件能够反击的武器,这些入侵的士兵们也没有立即对他开枪,而是等待着上级的命令。

“别怪我,这是战争。”

敌人小队中的领头人一边上膛一边说着这种毫无意义的台词,试图用一个合理的借口将杀人的罪恶感推卸的一干二净,那副懦弱的样子更是激不起纪梵希半点反抗兴趣。他猛烈的吸着烟嘴,老实的配合对方处刑——或许是战士之间的默契,敌方队长的动作也稍稍放慢,红外线瞄准镜和手电筒都打在了少年的脸上,只要他的烟蒂燃尽,下一秒子弹便会穿透他的颅骨,让其毫无痛苦的死去。

对于这个一直以游击队装备对抗正规军的少年来说,让他抽完上路烟便是敌人最大的仁慈。

“砰!”

枪声响起,纪梵希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疼痛,巨大的振动令他嘴里的烟头掉在手上,烫的他本能的畏缩了一下。可一旦冷静下来,少年却明显反应过来事情的蹊跷——他并没有死,甚至没有受伤,身体除了被烟头烫到的地方外再没有任何不适之处。敌军队长的步枪还在冒烟,而两人此时不到三米的距离若是都能打空枪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来说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这是怎幺回事?你究竟做了什幺?”

子弹出膛,却并没有击中目标——纪梵希擡头看向惊愕的敌人,在步枪的弹道上发现了那枚理应击碎自己脑壳的弹头正悬浮在空中,如同被某种巨大的阻力停住了一样,镶嵌在凝固的空气里一动也不动。他伸出手尝试接触那枚悬浮在空中的弹头,而本应该敲碎他脑袋的小玩意儿此时却如同毫不畏惧人类的昆虫,以近乎『温柔』的力道轻轻的落在了少年的手上。

很明显,这绝不是人类所能理解的寻常状况——他被什幺诡异的力量保护着,即便是可以轻易屠杀人类的现代兵器也无法伤到他分毫!

“妈的!开火!全都给我开火!”

恐惧导致攻击冲动。一支小队十几位成员在不同的角度包围了少年,并将自己手上的枪械全部拉开保险,将子弹向他倾泻过去——那根本是死无全尸的打法,密集的火力如同风暴,可以轻易的将人体撕成碎片。可无论他们如何射击,如何将自己的弹雨倾泻在少年的身上,那些飞出枪口时动能十足,带着火光的弹头却怎幺也没办法靠近少年身体的近处,在不到一米的位置就全部被阻拦下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堪称神迹一般的场景出现在了这个地下室内——所有人都打光了枪里子弹,哑口无言的看着那些弹头在被『力场』停滞之后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上。他们手指麻木的继续扣动扳机,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以少年为中心的某种诡异的『保护罩』确实存在,它将激射而来的子弹全部挡在了他的身外将他保护的十分周全,一根毛都没伤到。而作为当事人,纪梵希此时也无法相信此时发生的状况,他甚至忘了反击,只是干看着眼前这奇观一般的景象,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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