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顺着那湛蓝色的袍子往上瞧,是个被绳子捆得严严实实的黄色纸包,而那系着拖了长长尖儿的绳子,此刻正吊在男人指身,悠悠晃荡着。

顾小王爷眼睛滴溜溜的转,几乎是将男人周身都打量了个遍,只余一纸包,没有酒,顾小王爷不由得咂巴了下嘴,品一品是发干而无味,需要些酒来提提味。

“酒呢?你莫不是银子花尽了?”男人缓步走来,自然而然的牵起顾笙的手,却得了顾小王爷这埋怨的一句。

合着不买酒便是无银子了,季离抿唇低咳了声,压住了笑:“臣这儿的银子足够买好几大坛酒了。”

“那你便是故意的!”本还扒弄着手指头,责怪自己不该什幺都瞧都买的顾小王爷拧起眉头来,早知便带钱袋子出来了,何苦受这种气!

说来都是小王爷自己作出来的,本想着狠狠宰这季离一笔,却是先给自己下了个套儿,没钱寸步难行,何况顾小王爷平日里出门儿都是前前后后一大堆人伺候着,压根儿就不记路,没错,顾小王爷是个路痴,这也为他为何耐下性子等季离做了合理的解释。但凡有些许银子再识得路,他早就跑了。

“是,臣便是故意的,又如何?”季离眯起眼来,却是攥紧了顾笙的手,语气嚣张至极,“王爷馋了,自己买来喝便是了。”

打蛇打七寸,是了,顾小王爷现下是个拎起来抖三抖都掉不出来半两银子的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得便是顾小王爷了,他别过脸来,自鼻尖儿发出声冷哼。

腰肢却是被人揽住了,借着季离,飞到了人家屋檐上。

顾小王爷少不习武,这种面儿见过不少,却是头一次自己体验过,什幺滋味儿呢,刺激又带着些小紧张。

这条街可比方才的东大门儿要冷清的多,怕是都聚到了那边去了,不然,擡眼瞧二人立于屋檐上,还不被吓得赶紧报官,若是真如此,还不丢大发人了。

“想不到堂堂季大人还会做些小毛贼的勾当。”稳稳落了地,顾小王爷悬着的心也跟着一同落了下来,掩在面具下的嘴角翘起来,说话儿也带着些许阴阳怪气来,是寻常的调调儿了。

“王爷可不也是跟着来了?若是想出去,大可推门儿一走了之。”那戴了白狐面具的男人学着顾笙的模样,怼了回去,直教顾小王爷愤愤跺了跺脚,不知掩在那胖仙面具下的嘴会嘟囔些什幺。

不会轻功,自是要大喇喇的推门出去,可这不就是昭然告诉人家,我刚进你家大门嘛。

这院子屋子倒是多,门儿没上锁,一推便吱嘎开了,季离先擡脚迈进去了,顾笙吞了吞唾沫,亦然进去了,无他,只因这里头儿传来的酒香太过诱人,勾着顾笙的魂儿。

门又重新被掩上,声音细小而微弱,当然,是顾小王爷一点点轻力推上的,若是动静儿太大,恐惹得主人家来,一瞧便是做贼心虚了。

整整一屋,都是大酒缸,让人能进去的那种,缸口被大红绸布塞得紧紧的,拨出来,要用好大的力气,敲一敲这大缸,当当的响。

而季离呢,不知从哪找出个草席子,一铺,便可坐在上头了,胳膊撑着头,笑看顾笙左敲敲右摸摸,似是喜欢得紧,从那胖仙面具下还传来叽里咕噜的嘟囔声。

“这才是喝酒应该来的地儿。”若是此刻儿揭下顾笙的面具,怕是能瞧见他放光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了天上星,这幺一比,嗨呀,那酒馆里面喝酒的大汉便不值得羡慕了,任你能撑破肚皮,哪有守着这幺多的大缸喝酒来得痛快?

顾笙倒也不扭捏了,撩起袍子便坐,见二人中间赫然摆了两个大瓷碗还有那个被粗绳儿绑着的纸包。

而季离呢,早就将那白狐面具给取下来了,暂置于草席上,瞧他鼻尖儿已是有了薄汗。

“来,喝!”转眼顾小王爷便用大瓷碗自酒缸里捞了满满的酒出来,当然,贪心太多,单手自是拿得有些吃力,哆哆嗦嗦,总是洒了大半,而顾笙递碗过来的手也染了酒渍,月光透进来,还亮滋滋的。

“瞧我做甚?”见他迟迟不接,顾笙便开始强塞了,算他生得花容月貌,比这酒还有吸引力,碗总是要接的,这大抵便是生得太过貌美的罪孽罢。

月光照在季离身上,像是给他度了层朦胧的膜,真真切切的,好看得很,拖着那瓷碗抿了口,喉咙滚动间透着股美意来,这才方是太过貌美,顾小王爷在心里如是道。

比起季离慢条斯理地做派,顾小王爷显然是急得很,戴着面具喝总是不成的,掀于头顶,头发都不知被揉乱了几遭,现下却是毫不在乎了,喝得太急,酒都洒出来了,顺着脖颈往下流,落在袍中,凉丝丝的,冷得顾笙一哆嗦。

“来,吃些肉,垫一垫,这酒烈,不若,王爷可要被辣得肚子痛了。”季离将解好的油纸包往顾笙那边儿推了推,嘴角却是压不住的笑。

这躺在里头的肉被包了好几层,外头是油纸,再一层是嫩绿的荷叶,后又用糯米裹住了,用粗竹签子一拨开,还能瞧见冒出来的热气,可见是刚出锅的,肉都是切得等大小,肥瘦相间,配上糯米,咬上一口,肉汁渗入齿间,好吃得很,此刻来喝上一大口酒,那可称得上是快活似神仙。

顾小王爷膝盖曲起来,半倚在那大酒缸上,脸上红扑扑的,不单是戴了面具的缘故,多半是上头了。

而季离呢,却是一口未动那肉,尽数入了顾笙的口,而他嘴角撮着笑,不知在想些什幺呢。

有酒有肉,话匣子也便能打开了。

“季离啊,你真真儿是个讨厌的人。”顾笙半眯着眼,说话间儿又灌了一口酒,唇沾了酒,透出股红来,像是一同抹了姑娘家的香膏粉蜜,手托着碗落至腿间儿,顾笙小声嘟囔道,“我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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