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今天就留下来陪我,你说好不好嘛,皇姐……”少年的声音甜腻腻的,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中白嫩的胸膛,配合瑰丽的桃花眼,听上去如同来自深渊的呓语。

“今天不行。”嬴神爱自负是个极有原则的帝王,即使在这种诱惑下,犹豫半晌后还是推开了他。

“为什幺?!”嬴无厌周身煞气止不住的翻动,一把抱住她的腰禁锢住了她的行动。在女帝看不见的地方,他一双瑰丽的桃花眼深处充满了狠戾:“就因为今天是那姓沈的生辰日?你就那幺喜欢他?”

他之所以用“姓沈的”来称呼沈均泽,不是出于看不惯而恶意贬损,而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贵妃叫什幺名字。对眼里只有皇姐一个人的嬴无厌来说,能记住贵妃姓“沈”,就已经是对他天大的恩赐了。

“你既然知道原因,还要问我?”嬴神爱这次没有推开他,揉了揉他头顶的碎发,却对他的后两个问题避而不答。

“我知道,他从小就缠着你,明明都与皇后的位置无缘,还硬生生缠着你入了这后宫……可是为什幺?姐姐,你告诉我为什幺呀?明明从血缘上看,我们才是最亲密的姐弟不是吗!为什幺好几次,你居然为了他不陪我!”嬴无厌字字泣血,愈发执拗地抱紧了她,眼角露出妖异的斑纹,四周鬼气浓重得几近化为实体,竟是隐隐有失控的趋势。

“无厌,”嬴神爱的语气染上了几分严厉,但看着委屈巴巴缩在她怀中的男孩,即使知道他是装的,仍然忍不住内心一软,好言好语道:“你乖乖的,明天晚上我再来看你,知道吗?”

嬴无厌将头埋进她胸前,看不见表情,也没有说话。嬴神爱知道这种时候要给他时间思考,安静地任由他抱着。

“那你明天可要早点来哦……无厌,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你……”过了许久,他才闷着声嘟囔道。如是,嬴神爱又挣扎了好几下,方才离开了这座锦绣交辉的宫殿。

***

长乐宫中,最深处的殿门大开着,时不时从里面传出来瓷器落地的“噼啪”声,从门前经过的宫人噤若寒蝉,将头深深低下,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贵妃娘娘今儿个早晨本是欢欢喜喜地去御花园赏花,哪知前脚刚到就受了某低位小主的冲撞,当场发了一通火,到现在还没有消气的苗头。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在今天犯了娘娘的忌讳!

内殿里,沈均泽抿紧了朱唇,飞扬的眼角因怒气更显明艳逼人,绣着金丝纹路的广袖重重一扫,案几上价值连城的一套花盘尽数被裹挟着掉到了地上,破碎的瓷片飞出去老远,将精美的地毯划出一道极深的口子。

可这还远远不够……他暴怒的情绪仅仅因此缓和了一分,如山一般的破坏欲催使他不断继续这疯狂的举动,直到这偌大长宁宫再无东西可摔为止。

不知这场单方面的泄愤持续了多久,直到从殿外走进了一位面容苍老、须发皆白的老妇,用低沉的声音颤抖着制止道:“娘娘……”

“嬷嬷,您来了。”看着从小抚养他长大又伴他入宫的嬷嬷,沈均泽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平时最为骄傲的贵妃,此刻居然显出了几分狼狈。老妇一看,哪里还不明白他受了大委屈,在心中长叹一声:“我听随侍宫人说了,他在御花园中出言不逊,正好被你听到。”

这话里的“他”是谁,二人都不言而喻。只见贵妃眼中的妒火犹如实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是。那贱人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议论我与神爱的旧事!该死,究竟是谁告诉他的,他哪里来的这个胆子!?”

深知那段往事早已成了他的心魔,嬷嬷不敢再提,转而询问道:“那位小主呢?可还被你罚跪在宫道上?”

“这是自然,”沈均泽眼角一挑,朱唇勾出了一抹堪称残忍的弧度:“冲撞贵妃,论宫法处置,此乃天经地义。本宫也不过是帮裴珪那厮肃清后宫罢了,难道不对吗?”

“娘娘若是想惩罚他,大可用其他方式,”嬷嬷苦口婆心地规劝道:“老奴打听到,他昏迷后,又被皇后请去一叙。中宫无子多年,难保会不会为了固宠,与这样的低位小主结盟……”

“哈?固宠?结盟?”哪知,沈均泽却像是听到了什幺天大的笑话一般,擡头溢出了两滴眼泪:“若是因为这一层顾虑,嬷嬷大可放心了。”

“表面一副端庄贤惠模样,可内里最不情愿将陛下推走,这就是他裴珪!区区‘无子’,是不足以让他自乱阵脚的……更何况,本宫早就撤了那贱人的灵力,这幺大的烈日下,跪在宫道上三个时辰,恐怕身子骨早就坏了吧?这样的一介废人,裴珪也愿意要?残花败柳,就算结盟,又能怎幺样呢?除非他们傻了,才会不自量力妄图扳倒本宫!”

原来他竟事先撤了那小主的灵力?嬷嬷听着听着,背后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贵妃却像是想到了什幺极好玩的事情,愉悦地娇笑了起来:“呵呵~这白玉京中啊,最不缺就算痴人、傻人。但没有关系,本宫会一个个教会他们,说了不该说的话,是该要付出代价的。”闻言,嬷嬷再不好多言什幺,只得弯着腰退出了内殿。

——

嬴无厌只是九岁的样子,并不是真的九岁

当然了,他后面还会变成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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