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艾琳醒来,人已经在自家私医院⋯⋯的停尸间。
精确的说,是太平间隔壁的办公兼休息室。
「⋯⋯」艾琳面无表情的在消毒药水和淡淡腐败的肉味中思考着该露出什么反应才好,正在帮她包扎伤口的法医看见她睁眼,带着口罩的脸上露出郁郁的笑眼。「醒了?幸好你有系安全带,不然估计会被抛出去呢。」
「为什么我在停尸间?」艾琳虚弱的笑出来。「艾略特,你要把我下葬吗?」
「你撞傻了吧,这是我的办公室。我又不是入殓师。」法医艾略特笑着揶揄,摘下口罩露出让人心安的微笑。「本来是要让你下车后再造假车祸,把你过境的身份注销掉。但发生车祸,就这样咯。之后会给你排床位的,虽然我觉得不必要。」
他用棉花给艾琳脸上的伤口消毒,艾琳疼得龇牙,察觉到脖子上围着固定用的脖围。
艾略特察觉到她疑问的表情,「先别动,你身上多处挫伤,肋骨裂伤没有骨折,胸腔轻微内出血,肩颈拉伤,轻微脑震荡。显然欧制的车子对你这小家伙来说太大,安全带没把你拽得够紧,被安全气囊打伤胜余车祸本身的还真不多见。」他用指结轻轻敲打她的肋骨,揶揄道:「你怎么都成年了还这么小一个呢?在中国吃的这么差?」
「我才不小,是您长得太高大。」
艾琳反驳,怨怼的看着193大个子的巨人大叔。
她的母亲是柳条似娇柔细致的江南人,而她继承母亲的娇小,虽然165的身高在中国可以骄傲的行走,但这里是英国,一个靠近平均身高最高的荷兰、离人高马大的俄罗斯只有四小时飞程的海岛,她在机场已经感受到身高霸凌。
「女孩,你真的很小,我诊断的成年女性,胸腔很少像你这样窄。」艾略特温文的轻笑,小心翼翼的幅她起身,给她检查完上身后,慢慢帮她系好病号服。男人深邃的眼睛扫过艾琳腰上惹眼的一角刺青,但没说什么,艾琳似也习惯的由他看过身体,习惯----习惯么?她竟有些脸热,被目光扫过的肌肤发痒似的。
「艾略特,我需要住院吗?」艾琳问,别开目光。
「说实话,不必要。」艾略特扬起眉毛耸耸肩,露出富有深意的笑容,「一般病人我会建议他付点住院费⋯⋯但自家人不用这样嘛。」
「您还想从我这里请款吗?」艾琳无语的问。
「这是私人医院嘛。」艾略特收拾着器具一边耸耸肩。「而且你们这些孩子,哪个身体不是铁打的?换你那些表兄弟来这么一撞,下车就能自己回家。」
「我跟那些斯拉夫大熊能一样吗?我又不是负责火拼的人。」艾琳拿起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头上缠着一圈绷带,脖子上有贴布和防止转动拉扯的护具,脸上、手脚零碎遍布纱布,看起来惨得。「对了艾略特,班杨呢?他还好吗?」
「已经出院回家咯。」
那人是怪物吗?艾琳倍想吐槽,姿势僵硬的侧身皱起眉头。
「我听见奇怪的声音。你们在型问谁吗?」
「嗯,技术上来说,是的。你想去看看吗?」艾略特问,伸手邀请。艾琳犹豫了一下,接受他的搀扶,慢慢走出办公室,那尖锐的咻咻声是鞭打与肉的交响,艾琳从停尸间的玻璃窗见到⋯⋯一个在鞭打尸体的男人,和一位看起来习以为常的年轻女人。
「奇怪吧。」艾略特说,回到实验室让艾琳坐下。
「是有点激烈。」艾琳露出狐疑的表情,一边拿起自己的衣服准备换上。艾琳看看紧身牛仔裤,无奈地放弃把贴上厚厚纱布的腿套进去,拿起高领羊毛长上衣准备套上。「就算是要确认瘀血现象⋯⋯但这样真的不会被告吗?」
「不会。那些愚蠢的警察还会感谢我。」一个低沉的嗓音截断他们的讨论,后面跟着一声女人的惊呼。艾琳的衣服才穿到一半,筋肉匀称纤细的腰和双腿都还光着,全被进来的人收进眼中。
「该死,夏洛克你不能敲个门吗?」艾略特上前一步挡住艾琳,皱眉瞪着刚刚鞭尸的男人。
「没事,艾略特。」艾琳把衣服拉好,藏青色的羊毛衫凑合能做一条短洋装穿。被看到身体她并不是太介意,反正第一眼只会注意到那些包扎,更在意的是男人的名字。
夏洛克?
她探头打量来人,鞭尸男皮肤白皙而高瘦,一头黑色卷发衬着浅色锐利的细长眼睛⋯⋯好眼熟,真像某个电影演员,是,就是演夏洛克的那个。他看起来比她还不介意方才的意外,脱下橡胶手套随意的扔向角落的垃圾桶,径直走到显微镜台去检查着什么。
那个惊叫的女人小心翼翼的目光与她相触,艾琳对她善意的笑笑。艾略特皱着眉用长大衣把她裹得严实。
「茉莉,去倒一杯热水过来。」艾略特转头对有些手足无措的女人说。
「不用麻烦⋯⋯」艾琳想开口。
「你不能生病。」艾略特严肃的打断她,不让她说完。这似乎引起男人的兴趣,他从显微镜台起身时,瞥了艾琳一眼,「艾略特,两个小时后把结果发给我。」他顿了一下。「这个凄惨的小孩是谁?」
「我熟人的姪女,今天出了点意外。」艾略特敷衍的回答。
「恩,刚到英国就出事?真是不幸。」男人扬扬眉毛,绅士地表示同情。「真有趣,今天在会送到这间医院的范围内只有一起车祸,其中一位当事人年纪和你差不多,已经死亡,也恰巧刚从中国飞来,而另一位生还的是男性。」
「很有趣的发现,但夏洛克,在你玩尸体的时候世界一样会运转,何况艾琳并不是车祸受伤的。」
艾略特语气生硬的说,原本放在艾琳肩上的手突然收紧了。艾琳的掌心也湿润了,这男人不止长得相像,似乎也有同样犀利的眼睛和思考,他擡起眼睛看着艾琳,她突然有种被那视线捅出窟窿的感觉,在意识到前已经本能的打了个机灵---这个长相同她男神如出一彻的男人是危险的!
「恩,是吗?真奇怪。」夏洛克的目光终于离开,「不是车祸,却被安全气囊撞过,桌子上有从伤口中夹出的玻璃脆片⋯⋯有趣。」
「夏洛克.福尔摩斯,看来你哥没教过你不该多管上司的闲事。」艾略特冷冰冰的说。
「你说麦考夫?他能管我什么?」夏洛克轻蔑地哼笑,冷笑着说。
「比如说让您别偷玩可卡因?」艾琳在茉莉推门而入时适时地插口问道。
啪擦。茉莉手里的杯子打碎。
登登。夏洛克手上的动作冻结。
「您说什么?」他镇定的擡头。
「您表现出防卫而非疑问,看起来我没猜错?」艾琳歪着头似笑非笑的说,一双浅色眼睛弯弯笑起。
「太平间空调相当冷,您对尸体毫无感觉却在冒汗,呼吸频率过快,在昏暗的房间使用显微镜的灯时瞳孔仍不正常放大,语速过快,管不住嘴,您很亢奋。隔壁的死人把答案放在身上,有使您烦恼到需要嗑药来解决吗?」
「很好笑,荒谬的胡言。」他冷静的说。
「嗯,您大可以验证一下,也许您现在紧绷的声带和怒气也是我的误判?」艾琳微笑,在艾略特的搀扶下慢慢起身。「这个问题留给您和您的女伴。艾略特,可以送我回家吗?」
「很乐意,我的好姑娘。」艾略特摸摸她蓬松柔软的发顶,深深地笑。
艾琳从容笑容的背后,脑子却炸了。
她刚刚听到什么了?茉莉、夏洛克.福尔摩斯,一个哥哥叫做麦克罗夫特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一个有着班奈狄克.康伯拜区长相、哥哥叫做麦克罗夫特的夏洛克.福尔摩斯!这分明是神探夏洛克里的卡司。那是她第一名的男神啊!艾琳真想掐死护短症发作的自己,干嘛一时冲动怼人不说还把古柯碱的事挖出来让福尔摩斯难堪呢?
「艾琳,你怎么知道他吸毒了?」
「只是一个玩笑。」艾琳萎靡的说。她以为夏洛克.福尔摩斯会领略这个梗,但显然没有⋯⋯冷不伶仃的想到车祸之际,那张纸上变成221b的221d。很显然,从那一刻这个世界变得奇怪,自己的真名哈德森、被分配代替亲戚管理公寓,假名艾琳.爱得勒也份外微妙⋯⋯
艾琳脑子里思路百转,以至于她并未注意到一对男士正与他们擦肩而过,其中一个拄着拐杖,一瘸一拐。
「夏洛克,你没有吸毒,对吧?」
实验室里,茉莉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夏洛克.福尔摩斯已经把脸怼在显微镜上有五分钟了。这很不寻常,她从认识夏洛克.福尔摩斯就一直看着他,这个男人从来没对谁哑口无言过,从来没这样当机似的呆站许久,不做事亦不回到他转动大
脑时或摇头晃脑、或双手合十的过动样。
「那无理的女孩到底是什么人?」茉莉低声督囊着收拾地上碎落一地的茶杯脆片。
「⋯⋯」夏洛克.福尔摩斯沈仍默的维持原状,怔怔不语。
那张脸⋯⋯眼熟,眼形温柔,却挑衅灵动的浅色眼睛,柔软光华却野性的卷着的漆黑长发,不饶人的机灵口舌。可她是中国人,咬着软绵绵的江南口音,有一张柔和恬静的脸,明明不是那张说话铿锵有力、深邃张扬的艳丽印象。明明不是⋯⋯谁?
他竟想不起。
夏洛克.福尔摩斯感到疑惑。
怎么可能有过让他印象深刻的女人呢?他从不留意花丛。
怎么会他有见过却想不起的人呢?他明明是超忆症患者,此为高功能反社会人格可喜的症状之一。
「黑!夏洛克!我给你带了位朋友。」
夏洛克.福尔摩斯回头,看见肥胖的熟人亲暱的拉进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浅黄头发,眼神带着好学生式的憨傻,目光戒备的四处张望,手上提着一支拐杖。他望了实验室一圈,轻声发出感叹:「有种时过境迁的的感觉。」
浅色的目光只在男人身上一转溜,夏洛克.福尔摩斯露出微笑。
「这是我新的室友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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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垫比较久,慢热一点的故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