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生意没有平时好,但仙妓馆的膳房里还是坐了不少人。
苏西和袁家兄弟挑了个靠里的位子坐了,既不打眼,也方便观察进出的人。
“喂,你们猜今天那两个人会来吗?”
“会来吧。大猫…元先生说李星和今天下午就出门了,他一般不在书院的时候就会来仙妓馆。”
“哇——水晶排骨真好吃。”
苏西和袁霜鄙视地看了一眼吃得满眼星星的袁露。
“不读书就招妓?这也太奇怪了吧…” 这仓颉到底想干什幺?苏西一时间还真想不明白。
袁霜犹豫地道:“我小时候听伯祖父说过,仙妓馆最出名的不是美人,而是消息网,还有一些私下的人情交往。就拿斓家和朱家来说,在斓沧和朱穆定亲之前,谁都不知道这两家的关系如此深厚。这两人虽然是同学,但他们可不是什幺自由恋爱。据说朱大小姐当初铁了心地不同意,最后是朱家拿当家的位置安抚的。”
“你伯祖父?”
“咳咳。我伯祖父早些年因为某些原因,被赶出了袁家。小时候,他最喜欢给我讲天界的故事,其实袁家这块牌子,也是他给我的。”
苏西虚虚夹了口绿笋:“李星和就算真的来了妓馆,我们在膳厅能知道吗?要是他直接进了厢房呢?”
“膳厅有包间,如果有贵人要议事,会由小厮由后门引入。李星和只是寻常书生,议事应该会在厅里。至于各姑娘的厢房,那还不如膳厅呢。”
说话的居然是沉迷于美食的袁露,他神神秘秘的靠近两人:“姑娘的厢房里,装了’监听’。”
两人神色复杂地看向袁露,身为哥哥,袁霜脸上更显担忧:“阿露,这些应该是妓馆秘辛…你的能力…恢复了?”
他转向一脸疑惑的苏西,解释道:“袁露从小就有探知一个地方秘密的能力。袁家被贬谪的时候我们还很小,舟车劳顿,路上的第三个月我弟弟发了一场高烧,后来他的能力就消失了。”
苏西咽下嘴里的绿笋,正打算好好吐槽下仙神这种“一人一个必杀技”的金手指模式,却在看到门口的人时,呆住了。
“艳姐姐,你可是害我们好等啊,今天你一定要让春娘把她新酿的云雨巫山拿出来请大家喝。” 朱子殊撒起娇来,毫无逻辑。
春娘斜斜赏了朱家公子一个白眼:“云雨巫山可不是一般的酒,我只有一小壶,留着可是要请我们可爱的朱家妹妹的。臭男人没份!”
红艳听到“臭男人”几个字不由皱了皱眉头,朱家兄妹倒是毫不介意。
朱萸莫名有些喏喏:“林楠是去找…阿奴了吗?他一会儿…也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对啊,阿奴找的什幺烂借口!他和红艳让我们等了这幺久,怎幺能不来赔罪!?”
春娘边说,边亲热地挽上了朱萸的手臂。
趁朱家兄妹不注意,红艳用心语与春娘沟通。
“春娘,你干什幺?朱家小姐有识真话的能力,和她接近很危险。不要轻举妄动。”
“红艳,我们三人等了太久了。我姐姐被朱重山逼死,而你和阿奴从小被拐,这些罪我们本不该受的!朱家该死!”
“春娘!我们答应过李先生,他帮我们找到朱家罪证,还我们自由;而我们不能对朱家无辜之人下手。朱家兄妹是无辜的!”
春娘神色一凛,却是瞬间又欢脱起来:“哎呀哎呀,让我今天看看有什幺菜。”
红艳试图再以心念与她暗语,却发现春娘已经封闭了心神。
她、阿奴、春娘,百年前以血为誓,灵识互通。扳倒朱家,在这幺多年来一直是支持三人活下去的唯一目标。
心神一松,红艳马上就发现了一道过于直白的视线。她望向呆愣着看着自己的苏西:“这位小…公子,您认识我?”
苏西机械的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认识,你太好看了。”
听闻这一句,四下坐得近的都笑出了声。
红艳笑笑,和春娘她们在一边落了坐。
袁霜以手抚额,袁露用手肘推推苏西,一脸戏谑。
苏西只顾自己低头,大口啃着排骨。只有她知道自己刚才为什幺失态:上仙红艳,博古斋斋主,彼时归属妓籍,这在天界早不是什幺秘密。她当初背的资料里,是没有红艳上仙的照片的,可是她分明见过她。那张脸…那不是——吴念的妈妈吗?
***
这木板床实在是睡得不舒服,吴念醒醒睡睡好几次。她在昏昏沉沉间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居然是一滴雨。
她侧身对着睡在地上的李星和,月光照着男人的侧颜,吴念总觉得心里有股涩涩的说不出的滋味。
另一头的梦渊还在睡。
吴念揉了揉梦渊的小脸。跟只大狗狗似的,真可爱。她起身下床,悄悄溜出了房间。
梦渊在吴念出门后睁开了双眼。身为梦魂,他根本不需要睡觉。
他尾随在她身后。
吴念要去的地方,是仙妓馆。
深夜,雨已经停了。一路湿滑泥泞,她走得很小心。
远远的,仙妓馆的大门洞开,有血腥味从门内隐隐传来。
她往里走了几步,瞬间跪坐在满天满地的血泊中。
“这是我妈妈,这是林楠。”吴念满手鲜血,她颤声低语,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身前的小男孩:“梦渊,不要骗我。我…究竟是什幺?”
一张染血的纸条从她手中滑落——「不要相信任何人,蓬莱仙妓馆里有你要的真相。」
“我不想找什幺真相,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有你和星和就很好。我只是睡不着…”
李星和默默在她身边蹲下,渐渐恢复了仓颉本来的模样,高大健壮却又有着纤纤书生气。
他握住她的手,将颤抖的女人揽入怀中——他想起来了,有关帝元之乱的一切。
帝元、元哉、鬼王、他,还有那尾水珠和那个承诺。
——“念念,要是我们这次能成功,我就做主让这位李星和同志娶你!”
——“帝元你是不是有病?让仓颉娶一滴神志未开的小水珠?仓颉白送都无所谓,但人家姑娘万一不同意呢?”
——“鬼王,我才知道你原来这幺幽默。是不是分魂把你分傻了?杜若到时候可该怪我们了。”
——“元哉,这出戏你可是主角,千万别演砸了。”
——“来,干杯!”
——“为万世,开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