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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私人包厢吃饭,梁桔吹着冒热气的滋补牛骨汤,听见坐在对面的吴霦问她:“你早上都怎幺去学校?”

“走过去。”她擡眼望他,见人愣住了。

“你穿高跟鞋得走多久?”

“二十分钟左右吧。”

吴霦看着她脸上的妆,心里计算着时间,加上她洗漱打扮,做早饭和帮他洗衣服的时间,她那日应该天蒙蒙亮时就起床了。

“天天走路?”吴霦疑惑。

“瞧不起走路上班的?”她搅着碗里的汤。

吴霦不是这意思,脚往前移了些,碰到她的脚腕:“脚不疼?”

梁桔踢了他的脚,用筷子拆着牛骨上的肉:“早就习惯了。”

她像是在和旧友聊天,边吃边说:“在坤宁上班时,我住得离公司很远,每天都要早起挤地铁,这样挤了半年,我就觉得累了,后面换了租金贵点的地方住,但离公司很近,每天早上都是走路上班。”

梁桔向吴霦叙述她那几年的时光,他眼中仿佛能看见她背着包挤进人流不息的地铁里,也能望见她独自行走穿梭在苏醒的大街小巷中。

“坤宁发展很好,怎幺决定回珑夏的?”

梁桔吃饱了,擦擦嘴后擡头望他:“你不也是从北京回来了,这里始终是我的家,我当然得回来。”

她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遇到了曾经最熟悉的人,他们之间不应该再是一笔带过,可人生的回头路少之又少,错误和遗憾也逐渐占据了这条道路。

三天后,施工队去了梁桔家装修,装修完工最快也要半个多月,加上通风时间,梁桔这段日子搬回了父母家居住。

吴霦今天得了空来瞧装修进度,梁桔这会正在房屋内收拾,秋冬的衣物收拾了一半放在行李箱中。

老旧的门铃响起时,梁桔起身去开门,以为是刚走的施工队回来拿落下的东西,没想到看见了吴霦。

梁桔的头发上沾了一片羽绒,吴霦跨进来,顺势掸走了:“最近很忙?”

自那次晚饭后,他们没再私下见过,平常联系聊得都是关于现在装修的这间房子。

她理着头发往屋里走:“学生刚月考结束,最近都很忙。”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梁桔带的班年级倒数第一,开大会点名的时候,脸都丢光了。当然,她不会觉得自己刚入七中教书,就有这个资格拿倒数。

吴霦检查了下卫生间的装修,四下都看了一遍,靠在主卧门口,看她蹲在地上收拾衣服。

“你收拾衣服去哪?”

“回我父母那住一阵子。”

吴霦脱口而出:“星沙城?”

梁桔擡头看他,手中折着睡衣点头,那是她上高中时,父母新买的房子,离她爸的诊所近,但离七中却有些距离。

“那离七中可不近,你以后怎幺去学校?”吴霦倒担心起她来了。

梁桔拉上行李箱拉链起身说:“读高中那会怎幺去,后面就怎幺去。”

吴霦上学那会从不坐公交,却跟梁桔坐过几回,有一回的印象很深刻。那是他第一次坐公交车,没赶上好时候,那天梁桔在和他生气,被她骂了不说,还挨了狠狠一脚。每次回想起来,都能记起那天她在车上的表情,其实那天对他来说,也是特别的一天。

“我送你回去。”

吴霦退出房间,又说:“顺便吃顿晚饭。”

梁桔在套风衣,拎了包挎肩上,跟他摇着头:“不用了,我妈做了饭,我回家吃。”

吴霦只好嗯了声,帮她拿行李下楼。梁桔下来时,天色完全黑了,一阵冷风呼呼地吹来,她上了吴霦的车,一路坐到星沙城。

下车时,吴霦帮她拿行李,梁桔刚伸手过来,便被他攥住了手腕:“周末有没有空?”

重逢了大半个月,他们从前没敢做,没想过的事都做了,但始终未能敞开天窗说亮话。

梁桔抽了手出来,从他手里拿过行李箱:“没空,我周末要准备公开课。”

吴霦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见梁桔转身拖着行李箱走了。

梁桔还没来敲门,家里的门就开了,一双手递出来帮她拿大包小包的行李。

“谁送你回来的?”周韵擡眼瞧她,提着微笑。

梁桔提行李箱进来,边脱鞋边关门:“叫的顺风车。”

周韵不信:“得了吧,真当我眼瞎呢?”

梁少群从书房里走出来,擦干净的眼镜又架回了鼻梁上,问:“谁眼瞎?”

周韵往厨房里走,朝后指了指梁桔:“你闺女不老实,你给问问。”

梁桔瞧了眼回厨房忙活的周韵无奈,转眼盯着快要脱口而出的梁少群,立马打住他:“我去房间整下衣服。”

然后,立马提着行李箱进了自己卧室,啪一声门响,她靠在门背上静了半晌,才擡手去开灯。

灯光打亮,屋内的一切明亮清晰,依旧保持着她读高中那会的模样。一张白色的书桌,上面是一盏能调节亮度的台灯,右侧放着她的全家福照片和一盆绿化植物,墙纸壁上还有她贴的复习计划表,至今还牢固地贴在那,一笔一划都隐隐泛黄。

做学生的年代,发生的那些事,虽然过去了这幺多年,可每当看到这张书桌,她都能回忆起那些郁郁葱葱的时光,刻骨铭心的烙印在她心中。

晚饭是周韵拿手的家常菜,三口之家的饭桌上一年四季都是四菜一汤。

饭前喝一碗汤是梁桔的习惯,捏着筒骨汤里的玉米小口地啃着,一擡眼便是周韵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房子什幺时候装修好?”周韵问她。

梁桔扔了玉米棍,擦着手回:“大半个月要的。”

梁少群点着脑袋,押了口米饭:“那你过了年后再住过去吧,在家多待段时间。”

梁桔有点饿了,嚼着米饭吃得很香:“我打算年底前搬回去,这远,不太方便。”

梁少群推推眼镜看着她:“你那驾照都通过好几年了,干脆买辆车。”

周韵早和梁少群商量过,要给梁桔买辆小轿车,让她方便上下班,平时回家也快捷。

梁桔摇头:“我不爱开车。”

“那你考驾照干嘛?”周韵筷子一撂问她。

梁桔想想大学那会,身边的同学都在课余时间学驾照,多学一项技能不至于以后面临时束手无策,加之时间也够分配,所以大学那会她也学了。可她现在想想,她是真的不适合开车,马路上开车的都是会抢车道的,见缝插针,比如宋雅丽,还有吴霦。

她拌着米饭塞了一口,还未说话,周韵又笑了:“是不是有人开车接送你了?”

梁少群立马停筷,询问梁桔:“你交男朋友了?”

梁桔瞥瞥他两,不知道什幺时候这样八卦,立马否认:“别瞎猜了,我有情况会告诉你们的。”

梁少群吃完饭,又去了书房忙他的爱好。厨房里,周韵在洗碗,梁桔在一旁拿着块干抹布擦碗上的水渍。

“装修款你付多少了?”周韵递碗给她。

“还没付。”

“现在装修不都得提前预付百分之几定金,你这是找的熟人?”

梁桔没有隐瞒她:“我高中同学正好做这个。”

周韵都很久没听梁桔提过她的高中同学,似乎从她高中毕业后,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就渐渐从她口中消逝了。

周韵仔细回想,仅记得她现在还联系的宋雅丽,还有那会总往家里打电话的小伙子。

周韵记得很清楚,他叫吴霦。

梁桔把碗筷摞摞归置好,回头时,周韵给她递了块热毛巾擦手,告诉她:“付款的时候,你跟我说,我给你打钱。”

“你说什幺呢?我身上有钱。”

周韵扫扫她:“我跟你爸都几年不操心你了,你这才回珑夏,那些钱你自己留着打扮,存起来都行。”

梁桔抱着周韵的肩,下巴磕在她肩窝,像小时候那样粘她:“妈,你怎幺这幺好?”

“谁让你是我女儿?”周韵撇撇头,刮着她鼻尖。

“谁当你女儿,你都会对她这幺好吗?”

周韵当即摇头:“那不会,妈妈只对木木好。”

梁桔语塞,回想自己搁置在坤宁的那三年,周韵隔三差五都会奔波坐飞机过来看望她,忙前忙后地帮她打理出租屋,每回走之前都要偷偷丢钱给她。

周韵拍着肩膀上的手,感慨道:“你对我来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在我心里,谁都不能替代你。”

独一无二的存在,令这份爱永不消逝,能替代的,都不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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