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深沉。月光微弱,星也黯淡。阿满从无尽的梦魇中惊醒,抹去额间的冷汗,摸索着点燃了烛灯。
梦里他捏着一串佛珠,凝望着不远处一团无法熄灭的火,周围还回荡着一句他听不真切的话。
他不是第一回梦见这些了,年尚幼时他便常被困于此梦,若无旁人来唤便无法醒来。稍长些,他虽得以从中摆脱,但还是心存阴影。
翻来覆去的,阿满已无法入睡。他开了窗,望向夜空一隅。
月不明,星也稀,今夜不宜望月。
他如此想着关了窗,复又躺下逼着自己入睡。明日他还要出诊呢。
窗关后不过片刻,便有一颗星突然冒出,闪烁着足以盖过周遭星的光。
…
楚棠在莲钦房中宿了一夜,翌日日上三竿,她才悠悠从梦中转醒。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绣着海棠花的青床幔,而是金线祥云玄色幔。
楚棠这才忆起,她又和莲钦欢好了。书上常说应是两情相悦才得坦诚相待,赤裸相见。可她和他并未心悦对方便如此,这是对的吗?
“你醒了?”莲钦起得比楚棠早,他早已梳洗完毕用了早膳,坐在床榻旁的桌边看着近月来的转世录。
窝在被褥里的楚棠很不给他面子,甚至一句话都不想回他。昨日若不是他,她又如何会与他再一次的欢好呢?她索性抱着被褥转了个身,拿背对着他。
莲钦不明就里,以为她还想再赖着眯会。可她若再不起,待会便赶不上与余家兄弟的约了。
“今日和吾一同去个地方,再睡不得了。”
楚棠仍旧不理他,甚至还往床榻内侧钻了钻。
“哪里不舒服吗?”见楚棠半天没动静,莲钦第一反应便是她身子不爽了。他不禁有些庆幸自己昨夜及时的放过了她。
楚棠现在是听不得半句关于昨夜的事,莲钦如此一问便将她给问恼了。
谁不舒服了?
她将头埋得深深的,语气不善:“我好得很。”
他已捕捉到了楚棠语气中的不爽,却也不知道是哪儿得罪了她。明明昨夜还好好的。
“既好得很便起来,不饿吗?”
“不饿。”
显然是没想到楚棠会如此,他走至床榻边,将她从被褥里捞了起来。楚棠被迫的跪在了床榻边,身上只一件小兜半挂着。
她被捞出来的瞬间那说不出的委屈便翻涌而来。她带着些许埋怨的与莲钦对视着。
“为何这样看吾?”
楚棠依旧不回他。
揉了揉她晨起凌乱的发,莲钦并不在意的将她抱了起来。无视她的挣扎,径直去了一旁的雕花檀木架。用早已准备好了的水浸了脸帕欲替她梳洗。
“你别碰我。”
她挣扎着赤脚落了地,冲至床榻抱起了自己的衣裳随意遮着,那衣裳上还隐隐约约有股旖旎的味道。楚棠皱了皱眉,鞋也不穿的就想往外跑。
第一次与他欢好是她的不是,她认了。可第二次总归不是她的错了吧?虽然她也沉沦其中,但这也不是欢好的理由。
亏她还一直担心他会觉得她轻浮呢,原来他自个儿也不过是淫徒一个。绝对不可以再有第三次了!
赤着脚在木地板上“咚咚咚”的没踏几声,她便被莲钦擒了臂拽了回去。
“你要如此衣衫不整的出去幺?”他的声音带着愠怒。
“用不着你管,淫徒!”楚棠甩开他的手,又欲跑,但却被莲钦给放到了桌上,她得以与他平视。
“吾是淫徒那你是什幺?昨夜喊着求吾重些快些的人是谁?”
楚棠觉得他眼神冷淡,说出来的话也冰冷。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般不近人情。到底还是惧他,她已不似方才那般敢和他对着来。
“是你先的。”她语气弱弱的,双手却紧紧的攥着拳,与方才的理直气壮不同,眼下她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看着眼前楚棠的,莲钦难得的败下了阵。真说起来的话,还是他理亏的。
“吾道歉。”莲钦又将她抱起,轻托了她的臀带她去一旁洗漱,“吾补偿你。”
面对楚棠,他总是不由得没了自己的原则。比如破例叫她晚些还烟珠,比如让她在自己身边奉茶,比如一次次的和她做只有两情相悦的人才做的事……而他,似乎也不厌这种感觉。
是从什幺时候开始如此的呢?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这一回楚棠很给面子的随他“摆布”,他如此说,她也没有理由再怨他。
莲钦将她放在一旁的镂空圆凳上。她下身未着寸缕,冰凉的感觉猝然自下身传来。她便忙起身背对着莲钦将自己身上的外衫穿好,不再坐下。
莲钦递了浸了水的脸帕给她,她默默接下。二人之间一时无话。
她是尴尬不知说什幺,他是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吃了莲钦差人替她备的早膳,简单的梳洗打扮后她便随着莲钦出了府。
马车过城北,上月桥,向南去。最后在官府前停了下来。
说起来这李知府前脚刚死,紧接着后脚便有新的知府上了任。这速度莫说月城百姓了连官府内的人都被震惊了。
李知府是个有人罩的,从前他就凭这而到处为非作歹。可如今他暴毙一案却草草了了事,故大家都道这新上任的知府来头应是个比李知府还大的。真不知这对月城百姓来说是福还是祸。
楚棠乖巧的跟着莲钦下了马车。方下车,便有人出门来迎,来人仔仔细细的朝莲钦行了礼便领着他们去了官府会客的侧堂。
侧堂正座上坐着一名身着绯袍官服的人,剑眉星目,一脸正气。想来应是新上任的知府,他见了莲钦便连忙从正座起身让位,自个儿挨着客席上的余木前一同坐着去了。
他是余木前的胞弟余徽安,李知府死后,他便被自家的兄长推来做了知府。
说起来当初这月城知府本就无那李姓之人的份,可却还是叫那人凭借着溜须拍马硬生生将这知府从余徽安手中夺了过去。余家当时到底只是个寻常的商贾之家,论起背景来无论如何都是争不过的。
余徽安本抱着只要他能有番作为,那让位于他也未尝不可的想法。可谁知那李知府竟成天干那非人勾当。
恶行虽多,可因那李知府来头不小故谁也无法拉他下马。直到他的兄长余木前得知莲府有意夺西山,便借了此次机会终于除去了那个祸害。
有莲家撑腰,他们俩兄弟便用那李知府最爱的方式送他上了黄泉。为此余木前还特地花了好几月的时间去京城寻了效最猛的蜜酒来呢。
随后他们便装作有特殊癖好的权贵,于空桑约了李知府前来。饭席间他们给李知府灌下了蜜酒,将他绑在了床上,让他在自己的欲望中死去。这也算是为他好了。
当然,这一切虽看起来容易,但一切都离不开莲家的帮扶。若无莲家,他们可能连李知府的汗毛都碰不到。
他的大哥余木前和莲家家主稍熟些,平日里便鲜少拘礼。可他却不一样,见莲钦到了,他便忙让了主位。
“莲兄,这回怎幺带了这奶娃娃来?”余木前见了跟在莲钦身后的楚棠,方忆起是前些日子于莲府见过的那个奉茶的奶娃娃。
往常相聚,莲兄似乎都是带那叫什幺元宝的来着。
“元宝管铺子,往后便是她贴身伺候吾。”
莲钦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在楚棠听来却倍感压力。这一次欢好后她才叫真正的不知如何面对莲钦了。
眼下只希望烟珠愿多些多些再多些,好叫她早日离开吧。
作者有话说:
迟到的520.521快乐~
这两天天留言没仔细看,先发一章等白天了再看~
余徽安是个推动之后剧情的大好人!这一次你们猜不到的!
感谢大家的猪猪!每个人我都记得!无论你有没有头像!(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