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

割了人还带止血操作的,只能是某人专属刑讯逼供手法了。

客房经理用对讲机叫人来支援,说还要继续巡视上面楼层。

虚浮的脚步声远去后,王含乐再次拿出手机来看短信,就这空档,手机又来了命令:

去楼顶,门已经打开,老方法走。

手机光照亮怔愣的脸,锁屏让光熄灭,她才回过神来,就把纸箱里能带上的东西都挂腰上,装兜里,藏鞋底,最后手上还杵了根高尔夫球杆。

钻进安全通道前,她特地去了原来的房间,打开手机照明,对躺地面的人进行了一遍伤口检查。

出来后她面无表情,他下手比想象地狠,又比想象中节制,没有一丝滥杀在里面,伤口看上去是刀伤,割裂处平滑,不是他能自由伸缩的指甲弄出的那种皮肉外翻,但他并不是随身带刀的人。

所以这次他用了什幺工具?

伴随着血腥味增浓,王含乐逐渐靠近某个楼层,前方拐角出现一堵肉身,定睛一看,还真是客房经理。

隔着段距离,经理猛地回头,手电筒光照射过来。

“助理小姐?”

她回答是我,那强光却不肯转移,直到她挪开身形,那道光就直愣愣打到她背后墙上。

一米八的汉子,似乎是吓得腿肚子抽筋了,确切来说,是手和脚一起不听使唤,手电筒都拿不稳。

无言越过他,将手里的高尔夫球棍给了出去。

“别去!”握住她给予的球棍,经理终于不再抖了,拦住她。

“上.....上面,我好像听到什幺......我总觉得有什幺不对,你到我后面来。”一个上去也是上去,两个上去也是上去,正好两人作伴了。

“助理小姐,你是去找韩先生吗?”

没回答。

“可是,韩先生并不在房里。”经理咽了口口水,还有两层就到顶层了,再不说就对不起人家姑娘舍命作陪了——

“他下午就在保镖护送下离开了酒店。”

他以为接下来助理小姐会要求他陪同下楼,离开这鬼地方,老板都走了,她就没必要尽忠尽责了。

结果身后人越过他,快速往前进。

“助理小姐,助理小姐,你去哪?”

“闭嘴,别跟来。”

“这、这是我职责。”

“你的职责是等警察来。”她几乎是要吼出声,再不快点,人越多眼越杂,他们的痕迹是异于常人的,到时候引起注意了,她和杨碟跑出酒店也没意义。

“可你......”

“麻烦你件事。”她对经理说:“把所有你看到的,无论打电话还是发短信,通知到韩宗麒,就像你刚才报警那样说。”

“啊?现在?哦,好好.......”

再擡头,她的身影和声音早已鬼魅般消失。

不怕寡不敌众,怕的是收不住场,通知韩宗麒是因为韩宗麒没别的本事,收场这点能耐还是有的,不然祥哥也不能城市市区里放了枪还能安然无恙。

可怕的感应骤起,就在下一刻,黑暗忽然被惊响划破,很近,就在头上,是枪声。

“警察来了!”黑暗中爆发大喊。

又是好一会儿宁静。

“救......命......”女人细若游丝的呼救游荡在走廊通道。

“助理小姐?”黑暗中有了回应。

客房经理连问几声,最后在总统套房楼层接近了音源。

“这儿,救......救我......”

穿着睡裙的女人倒在血泊中,经理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还有其他房客在高层房间里。

他颤抖地问,只有你一个人吗?还有其他人吗?

女人双眼无神,无法回答。

他将球棍放下,弯腰扶抱女人起来,女人的花臂手勉强搭上他肩膀,忽然臂肘曲折,耍魔术般手里就多了把刀。

“韩宗麒!”

经理半天没说话,不是保护客人信息,而是吓懵了。

刀往他脖子挪入一毫米,精准割开皮肉,痛感让他哆哆嗦嗦回答:“下午就退房了......不信你看手机!”

女人抢过他手机,看完他和韩宗麒的对话信息,苍白的脸浮上铁青。

“我说的是真话.....你也看到了,26层楼以下都没人了......”

“没人?撒谎!至少还有一个!他是谁!”

他吞了口唾沫,“还.....还有韩宗麒的助理小姐......不过她已经下楼......”

“女的?不对!那是男的!速度很快,用刀!我从来没见过速度比他快的人,不过再快也快不过我的枪,估计现在在哪儿等死吧!”

“你伤了他?”

阴影里窜出一个人。

原以为人已经离开,不想见他被挟持,就果断站出来,经理眼睛一下子睁大,“助理小姐!”

“我问你,是不是你伤了他?”没理鬼吼鬼吼的人质,王含乐视线往下,锁住女人身体某个部位。

“你在流血,出血量不小,再拖一阵,你会休克。”

那是个身材纤细,没有一丝赘肉的女人,满脸血污,仍然掩盖不了精心化妆过的妖娆长相,嗅不到兽类的气息,是正常的人类。

这就是所谓的“本地杀手”?

不,不止一个,不然他们也不能够围下酒店,翻个底朝天来跟韩宗麒做彻底了结。

是只剩这一个还在坚持。

超出他们预想很多倍,超出韩宗麒多倍的人,让他们计划失败,尽管他们已精心策划到按韩宗麒喜好,设计了美人计。

所以现在是穷途末路,困兽犹斗。

女杀手阴恻恻地笑起来,“你说那个可爱的男人?是我,他活该!我就穿穿裙子,脱了鞋,装娇弱,说我是房客,他就信了,把背出卖给我,哈哈哈!”

王含乐冷眼看了会儿,才道:“我建议你放了人质,好好去找你的弟兄,他们可能只是暂时不能动,躺在某个角落而已,但你再不去救人,警察一来,那就医院替你救了,我就知道21楼2106房的卫生间躺着一个,再不去他就该失血过多见阎王。”

人质此刻也“啊”地一声:“我见过助理小姐说的这个人,还穿的是我们酒店的制服!我就说怎幺不记得有这员工.....”

瞬间,王含乐嗅到特殊的情绪味道,女杀手整个人燥度都降低了,取而代之是一种类似哺乳味道的急切。

韩宗麒没想到他金蝉脱壳的计划会功败垂成。

他算定那个人嫉恶如仇,更别说威胁因子入侵他的地盘,主动找上门来。但考虑到越国的事已过去多年,有可能大佬放下前仇不问过去,便狠下心把大佬女人顶到危险处,是个男人,都会动手吧?

草丛里,韩宗麒数次暴跳如雷,都被保镖祥哥按下来,下雨雨大得跟弹脑瓜崩子似的,每一个人都头昏脑涨,浑身泥水泡涨,狼狈得想不起上一次干干净净呆在遮风避雨的地方是什幺时候。

韩宗麒咒骂连连,祥哥也不好受,他一个全国锦标赛冠军,跟着老板临阵脱逃和算计人家两口子已经是奇耻大辱,现在竟然落得脸啃泥的下场!

停电导致酒店整栋楼乃至周边漆黑不可见物,却有警车停在附近,杀手一个个从他们眼前跑过,泥地里的人不能动,也不敢动,一旦让对方发现他们,恐怕就不会顾虑警察了,而他们,只要敢反击,下半辈子就得在监狱里过。

等人走光后,阿祥松了口气,挪开老板后脑勺的按压,却见老板再也爬不起来的颓唐样,躺在泥地里,喃喃自语:“为什幺能跑掉?为什幺?......一切都完了......斩草不除根,会引来什幺都不知道......”

通往天台的门果然通通打开,什幺时候打开的?可能就是下午混乱时,她留在韩宗麒的房间里,某人总是狡兔三窟,早早留好退路,甚至自发地当成二人新的共识,共识中他是完全付出的那方,把她架到弱鸡一只只管逃命的位置。

说好听是宠爱,说难听是自我付出感动自己。

可她已不是从前的弱鸡,怎幺能当她弱鸡要她藏起来?

老娘就让你见识一下什幺叫做桀骜不驯。

王含乐心想。

大雨倾盆,流连在屋顶的人影不肯离去。

客房经理告诉她:“停电期间,监控也停止运作,我们工作人员也没有看到一例从楼上下去的客人踪迹。你要找的人要幺早已走掉,要幺还在酒店。”

对于今晚的不速之客,酒店经理选择对外宣称毫不知情,电力系统故障的情况下,偌大的酒店,黑暗里有人恶作剧,或者眼花看错,都是有可能的。

王含乐救了他的命,她给了绑匪两个选择,要幺放掉人质,去救自己的同类,要幺带着人质,去埋伏赶过来的韩宗麒。

女杀手选择放弃任务,带走自己的人,将人质弃若敝屣地推到王含乐身上,生怕她追过来。

不,是怕的她身后那个幽灵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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