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韫感觉自己仿佛还在梦里,刚刚赢了校内篮球决赛,喜欢的女孩子来现场应援,还把她带回了家,自己还正式脱离了处男之身。
人生巅峰不过如此罢。
他伸手想要把旁边的佳人搂进怀里,却被蒋媛媛轻巧地躲了过去。刚刚被人喂饱的少女就像一只娇纵可爱的波斯猫一样,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一双腿儿却不安分地伸出被窝晃啊晃。
蒋媛媛向来对于事后温存不十分上心,更何况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阿韫,”不过她倒是更喜欢这个新称呼,哪怕下了床也愿意这幺叫他,“我肚子饿了。”
窦韫急忙从衣服堆里扒出手机,一看发现已经快九点了,两个人从下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还经历了激烈的床上运动,是得去补充一下体力。
手机里好哥们的“关心”一条接一条,见窦韫好几个小时没有回复,他们非常自觉地开始操心起了他的身体健康,用关切的口吻让他好好保护腰椎,不要纵欲过度。
他一点点划着手机看着消息,拉到最后发现寝室和球队里的几个好哥们已经结束了第一趴庆功宴,准备去找个摊子再喝点儿续第二趴。他们诚恳地邀请窦韫带蒋媛媛一起来,并保证不开嫂子的玩笑。
“媛媛,”他把手机递给蒋媛媛看,趁她凑近,总算能把她搂进了怀里,“我兄弟邀请我们一起去吃个饭,你有兴趣吗?”
蒋媛媛这次也没躲,只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刷手机,她一条条看下去,看到的都是年轻人的青春和吵闹。她不讨厌这种感觉,于是欣然应允。
窦韫心花怒放,把蒋媛媛搂紧了亲了又亲,觉得长长一卷花路在自己脚下铺开,沿途皆是鲜衣怒马,烈火烹油。
然而下一秒他就如堕冰窟。
“不过我好像没有答应过做你女朋友。”蒋媛媛说这句话的时候正专注清理着身下的痕迹,连头也不擡,“他们好像有些误解。”
窦韫想张口说些什幺,却发现蒋媛媛确实从来没有答应过做他的“女朋友”。然而他不愿意就此承认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抱着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希望问她:
“是因为我没有和你告过白吗?”窦韫觉得外面的夜愈发深沉,他有些看不清蒋媛媛的脸,“那我现在问你,蒋媛媛小姐,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也喜欢你。”蒋媛媛利索地穿上了裤子,对着房间里的镜子拨弄着头发,“可是我不愿意。”
窦韫被这两句话的前后矛盾弄得怔了,他不懂为什幺既然都互相喜欢了,蒋媛媛还不愿意做他女朋友。他的一颗心像是被扔进了封冻的湖泊,一点一点带着冰屑往下沉,
“是我不够好吗?”这话卑微到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他还是想要问一问,求一求,至少死后是个明白鬼。
蒋媛媛重新打理好了自己,又是那个容光焕发又没心没肺的漂亮女孩儿。她看到窦韫上衣都没来得及穿,垂头丧气地坐在床沿上,整个人颓丧得和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可同日而语。
又是一个被我偷走心的人。真可怜。
她暗叹一口气,走到他旁边坐下,强行让窦韫直视着她的双眼。
“阿韫,你听我说。”她对这套说辞已经滚瓜烂熟,熟到连腹稿都不用打,“不是你不够好,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孩子之一。”
窦韫小心翼翼地把头靠到她纤弱的肩膀上,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些温暖。
“那为什幺不要我做你的男朋友,明明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少年初尝了爱情的甜和苦,声音里带着一点涩。
蒋媛媛就让他这样靠着自己,因为她知道这是她为数不多能给的藉慰。她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又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搞不明白。
“你听说过柏拉图麦穗问题吗?”虽然蒋媛媛没有心,但她也会为别人的悲伤所动容,尤其是当她自己是罪魁祸首的时候,“就是那个去麦田里摘最大最好的麦穗但不准走回头路的寓言。”
“我听的版本是摘苹果。”窦韫往蒋媛媛怀里偎了偎,还不忘开个玩笑调节下气氛。
“好,苹果就苹果,那就是在苹果林里摘一个最大最甜的苹果,但是不能走回头路。”蒋媛媛顺着窦韫的话往下说,“故事的结局你也知道,柏拉图两手空空地走了出来,因为他永远不确定身边的是不是最好的,总以为有更好的在前头,于是一路耽误着,最后落到了挑无可挑的境地,可悔不当初也没办法,人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苏格拉底说这就是爱情,我同意他的观点,爱情到最后就是一场空。那何必一开始就要吃定一个苹果呢?我如果抱着那样的念头去找,最后不还是失望地空手而归,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抱希望,游乐人生,最后空手便空手吧,好歹潇洒过一回。”
“你放心,我是喜欢你的,你以后想要见我没问题,想要上床也可以,我有很多时间陪你,但我真的没有办法答应你做你女朋友,哪怕我答应了我也很快会辜负你,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你希望。”
“当然,如果你不想再见我了,那我就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但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消沉,世界很大,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人家等着你,不要为了一个我而自暴自弃,那样的业力我承受不住。”
窦韫闭着眼聆听着,一路无言,只在蒋媛媛说要从他世界里消失时无力地摇了摇头。
两个人静静相对,直到来电铃声打破了沉默。窦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乱哄哄的吵闹声,原来是他的好兄弟们见他久久不来,集体打来电话催促。
蒋媛媛听不清电话那头说了什幺,只听到窦韫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先送她回去”就把电话挂了,仿佛那些热闹已经和他没有了关系。
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被爱情所伤的失意者,窦韫觉得自己学到了许多课本上永远不会教他的知识。
“对不起。”蒋媛媛也颇觉无力,但谁叫她就是个婊子,雁过还留痕,但她却从不留情。
“不要说对不起,”,窦韫打开了门,“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