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江桓的身高,大约比她高出一点,就一般十六岁少年的正常高度,问题是谭渊和泰特这两个基因太好,导致他们三个站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凹”字,江桓又一脸挫折焦躁,衬托了出一股被镇压的氛围。
谭渊微微转过脸,浓密的眉毛下,五官中最具压迫性的灰绿眼睛轻巧地扫过来,锁定了她。
王浅悉第一个念头是他应该是要跟他们算房间的帐了。
──他们走过来了,她决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快速给妳个提醒,要不要?”朱韵压低声音问她。
“快说。”
“我听我男朋友说,江桓这次打了南的事,被学生会长压下来了,所有知道原因的人都不准说出去。而我猜跟南的房间被人喷漆了有关。”
朱韵刚在她耳边说完,他们三个已经在她们面前的位置坐下。
江桓坐在她正对面,左手边是泰特,右手边不用说,是谭渊。
明明正对着江桓,来自右边的压迫感却不容忽视。
淡定,也许先亲切的打个招呼?
“嗨,泰特,假期过得如何?”她决定对左边的人微笑。
泰特微微皱着眉审视她,同时又笑容满面地回答:”好极了,我去了南半球过了个有阳光沙滩和海滩美女的假期,妳──”他正顺势要问她的假期如何,又想起什幺,给她暗示地瞄了谭渊一眼,嘀咕:”嗯……我就不问妳过得如何了。”
该来的总是要面对,是不?
王浅悉扯起嘴角,”所以,卑微而弱小的我,又给高贵的会长大人带来什幺麻烦了?”
她刻意用余光扫过他的双眼,感觉像是一不小心跌进一条结冰的河。
谭渊没有任何情绪反应,没有大吼大叫,没有愤怒命令,什幺也没有。
“小心点,妳正错误定义麻烦。”他以比她更成功的平静嘲弄:”上世纪因为各国轻忽疫情,导致第三次世界大战,那叫麻烦,妳?妳是灾难。”
多幺了不起的评价……
王浅悉注意到江桓张开嘴,似乎想说什幺,就被泰特的轻咳给打断。
“我只说一件事。”谭渊说。
她被他严肃的语气逼着与他四目相对。
“管好妳的斗犬,我不想再一次解决他因为妳唆使,主动挑起的另一场打架。”
王浅悉无辜地眨了眨眼。看来他认定江桓会打架是因为她在背后教唆犯案。
“跟她没有关系!”江桓激动地申明。
光看谭渊压下一边眉头,厌烦的模样,她就知道他不信。
作为一个不良学生,被人误解这种事,王浅悉可以说习惯了,但习惯不代表不生气。
“那如果是对方主动呢?”她故意反问。
“妳是在质疑我没办法管住我的人?”
“哈,所以你真的认为南会乖乖听你的?”
“妳不用管他怎样,只要妳乖乖听我的就没事了。”
他们互相瞪视,如果是西部牛仔电影,他们下一秒就该掏出枪死斗了。
其他人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哼一声,呼应了紧张的气氛。
“这里发生什幺事了吗?”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声打破了一切。
空气又开始流动。
王浅悉看向来人,是凯瑟琳。
她的视线在她和谭渊之间来回了几次,探究的意味十分明显。
不过某人显然觉得这个警告活动可以到此为止,他起身欲走人,泰特和凯瑟琳立刻跟上。
本来他走了,事情就算告一个段落,王浅悉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非常刻意的笑了声,充满嘲笑的味道。
于是某人又折回头了,露出更明显的厌恶表情。
“我知道对妳来说很难去学会听话,有需要的话,来找我,我可以亲自教妳,只是我不保证我亲自教,妳会喜欢我的方法。”
“我操你。”她终于忍不住对他飙脏话。
“真可爱。”他语调轻缓像逗弄小动物似的,却用”妳也不过如此”的眼神,鄙视了她一把,这次趾高气昂的走了。
“王浅悉和江桓真的是男女朋友?认真交往的那种?”离开了其他人的听力范围,凯瑟琳问。
泰特揩着下巴,沉吟:”应该是吧?不好说。”毕竟王浅悉在承认江桓是自己的男朋友后,还单独和南一起出去,这是不争的事实。
“谭渊,你觉得呢?”凯瑟琳征询自己的男朋友的意见,并且十分看重。
谭渊只是淡淡瞄了一眼王浅悉和江桓一眼,”我倒希望他们真的在一起。一个是传言中的同性恋,另一个看来是真的不孕,谁和他们扯上关系谁倒霉。”
说完,他方向一转,准备回宿舍。
“谭渊,你这样说话确实有些过分了。”泰特不苟同。
“你可以不同意我,但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那也不要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说,会被别人听到的。”凯瑟琳最后看了眼餐厅里的那两人,追上他们,提醒了谭渊。
他只是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角。
泰特无奈地拍拍好友的肩,”也许将来哪天,会有人教会你爱情是不会讲究性别和是不是领残障手册的。”
“什幺意思?”谭渊危险地瞇起眼,”你赞成同性恋?”
“与我赞不赞成无关,你想想就算政府明文规定了同性恋是死罪,为什幺还是不断有人被送上死刑执行台?”
“泰特!你这样的言论很危险!”凯瑟琳阻止了他。
面对两个严重排同的朋友,泰特知道这种讨论,自己肯定讨不了好,更何况他也不赞成同性恋,只是没他们那幺排斥而已。
他耸耸宽厚的肩,”好了、好了,当我没说,回去吧。”
*
新学期对王浅悉来说最大的改变就是,身边清净许多。
没有追着她屁股跑的男生了,她的交友圈一下子被打回原形,剩下江桓、朱韵和阮氏红这三个比较常来往的。
另外的改变是被规定每晚饭后要去施打催化剂。
然而她从来没有照做,总得有人押着她去。
这天朱韵敲开王浅悉的房间,要把她带去找沙丘夫人报到,结果一开门就看到王浅悉躺在窗台的凹室上看书,阮氏红和江桓则占据了她的床在联机打手游。
环顾一圈后,朱韵宣布:”你们看起来就像不思进取的三胞胎。”
闻言,王浅悉擡头,看看自己再看看她的两胞胎,得意地晃晃手中的书。
“至少我是最聪明的那个。”
“快点出来,别让沙丘夫人久等了。”朱韵没好气。
王浅悉虽然不想打催化剂,也没有让朱韵为难,将书随手搁在窗台上,起身准备跟她走。
朱韵在离开前突然问:”江桓,你是不是在发情期?”她总感觉闻到一点男生信息素的味道,而且还是在王浅悉的房里。
很难得浑身软绵绵地躺在床上的江桓,懒散地扫了她一眼,”还没,不过快了吧。”他自己也有感觉,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又提不起劲,以前从来不曾这样。
“那你最好等过了发情期再来。”朱韵说。
江桓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如果他发情引起女生宿舍里的连锁效应就不好了。
但是他第一次发情,性取向又特别,很怕自己待在男生宿舍会做出什幺糟糕的反应。
王浅悉摸索出他的想法,便说:”小红,妳先回去吧,让江桓单独待一下。”
“嗯。江桓,我们等等再联机。”没有带抑制剂,阮氏红虽然没有朱韵那幺敏感嗅出味道,也明白这时候和不知何时会正式进入发情期的男生单独待在一起,属于危险情况。
“我等妳。”江桓恹恹地应了声。
健康教育课在教导发情期与信息素的章节,开头就有一句警语:不怕进入发情期,就怕一男一女同时进入发情期。
这句话充分体现出了,不管你原本是多幺理智的人,当你进入发情期,你的自制力都备受考验。
从医务室出来,王浅悉按着手肘上的棉球,抵抗着渐渐袭来的睡意。
朱韵抓起她的手环过自己的肩膀,撑着她,同时说:”江桓不能一直待在妳这里。”
王浅悉以为朱韵指的是她的房间。
“没关系啦,反正我不能发情。”最主要的是,他就算发情,应该也不会对着她发情。
“妳不要太让着他,他已经读了两个学期,在学校还没建立起良好的人际关系,甚至没什幺亲近的男生朋友,这是很奇怪的。”
“妳是在暗示他是同性恋?”王浅悉反问。
朱韵是她的好朋友、好姊妹,但朱韵和江桓的关系,比不上她和江桓,所以在朱韵面前,她自然会替江桓隐瞒。
“上学期妳去男生宿舍的那次,因为南那句话,就引来不少怀疑,江桓如果继续黏着妳,就算你们真的在交往,人家也会觉得他很娘炮。”
王浅悉轻笑,”娘炮?所以他们都没见过江桓揍人的狠样?”
“这是两回事,男生本来就应该拥有自己的同性朋友,江桓太封闭了,封闭得好像刻意在避开……什幺,这样下去不好。何况你们并没有真的在交往,不是吗?再说他和妳形影不离,妳也没办法和其他人约会。”朱韵说的确实有理有据。
王浅悉琢磨了一下,脑子有点糊,干脆放弃思考,”好啦好啦,我找个机会跟他说……”
之后,她就记不得自己是怎幺回宿舍的了。
不过她至少记得答应了朱韵要跟江桓说什幺,她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尽量以不带任何意味的轻快语气跟他提了,江桓沉默着,也没答应或反对,反正后来是没有再来她房间。
一个礼拜后,他度过了人生第一个发情期,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也很疲惫。
幸运的是,男生只有在第一次发情期会是一种全面爆发的状态,之后荷尔蒙会稳定下来,渐渐趋向受到外在因素影响才会发情。
如此一来,整个十年级除了王浅悉,没有人不是”成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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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江桓「平安」度过初次发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