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续

“海哥很厉害,四年时间他从高老大的玩物,爬成了左膀右臂。

“那晚他替我求情,说我的狠厉好好调较,可以成为组织的一员干将。高老大有些犹豫,我当时福至心灵,说我可以加入他们,只要他们别碰我,我可以帮他们洗钱。

“说实话,我当年还挺聪明的,尤其对金融方面。因为生活环境生活条件所限,我一直没有展现出什幺过人的天赋,可我隐隐觉得自己还蛮特别的。

“那时港片大行其道,我看了好多黑帮片商战片,对里面的洗钱手法异常感兴趣,还吐槽里面的漏洞。一个QQ好友就推荐我看《萧克的救赎》,我真是仔仔细细分析了一遍里面的操作过程。

“高老大被我说得一愣,然后就是狂笑。我就说如果你们只是小本生意,那就当我没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如果你们的团伙很大,还想有一天行走在阳光下,我可以帮你们把钱洗白。如果不信,可以给我一天时间,我写几个方案,让他们瞧瞧。

“高老大看着像个大老粗,实则精明的很,又有海哥那样的天才打样,还真没因我的年纪小瞧我,就给了我一个证明的机会。

“中秋节三天一过,我跟班主任打电话请了一周假,贼窝里的人冒充的家长,也没被识破。短短十天,我成了组织的一员,代号华子。

那十天我也成功取得了高老大的信任,允许我白天继续完成学业,夜晚和节假日就要回到聚点。当然,他肯那幺放心我一是给我注射了毒药,二是调查了我祖宗十八代,充作威胁。

“那组织比我想象的大,拐卖少男少女,杀人越货售卖人体器官。就跟拍电影似的,你根本想象不到,光鲜和谐的社会之下,居然还隐藏着如此肮脏邪恶的罪孽之地。

“他们也不是长期驻扎在我们那个贫困县,高老大算是组织的六号头目,之所以过去是为了我们县里的大脑袋。

一个奇人,脑袋大的跟南瓜似的,只能坐轮椅,路都走不了。从没上过学,天生就会心算,速度比按计算器还快。

“这人几乎全县城都知道,传言樱花国人对他的大脑感兴趣,给了他50万签协议,买他死后的大脑。要知道那时候县城里的服务员月薪才四五百,两三万就能买间楼房,50万是很多人觉得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我还真在路上见过他,就是不知道传言有几分真假。高老大就是奔他来得,要让他合理的去世,顺便做一阵儿买卖。

“越深入组织,就发现越多的黑暗,尤其亲眼观赏了虐和器官手术之后,我就更加确定即便是死,也要端了那个窝点,撕碎高老大。

“我有种感觉,海哥跟我有相同的目的。我有意无意的接近他,试探他,最后终于确定了。

“高老大看我们俩走得近,也没阻止,只是当着我的面上了一回海哥,似乎我们走得越近他越兴奋。

“那之后,我向海哥表白了,跟他说想成为他的女人。可海哥一定要等到事成之后,他说要在阳光里碰我。我真傻,如果我再坚持坚持,没准儿孩子都十五六了。

“我和他一点点谋划,要怎样才能将组织连根拔起,然后全身而退,不牵连家人。这期间高老大对我也越来越信任看重,因为我给他制定的洗钱方法,不仅把他的脏钱拿到了台面上,还成倍的赚了。

“他直夸我是天才,感受到了高智商手下的好处。而我竟还真生出几分自得,以为自己有多聪明。

“高老大决定在十二月初撤出县城,我们也决定在那时候动手。当我把所有的账户做好手脚,隔天配合海哥发起总攻时,海哥来找我了。

“他给我拿了温牛奶,让我睡个好觉,还亲了我的额头。记忆里,父母要亲我,我都从来不让。而海哥亲了我,亲的我呼吸困难,心跳难抑,我仿若脚踩祥云,晕晕乎乎的上了云端。

“后来才知道,海哥才是真能人,有太多事瞒着我了,我也太小看那组织。

“他给我吃得是米国诱供的药,趁我迷离之际给我下了心理暗示。让我忘记这段过往,让我对数字产生厌恶。

“亲自操刀的是那个来接收大脑袋大脑的专家,没想到还是个心理学高手,而且一早就与海哥有了交集。

“海哥格局很大,他不光是要宰了高老大,更要毁掉整个组织。他深知那组织的厉害,根本就没有把握,九死一生他就没准备带我冒险,更不想让我的双手染上血腥,只想让我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因为我不听话,他给我用了影响神经的药物。等我醒来在出租屋里,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发了高烧,然后照常去上课,下课,真的什幺都忘了。

“这十六年来我整日浑浑噩噩,对什幺都感兴趣,对什幺也都提不起兴趣,茫茫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幺。我真的过起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生活。

“只是午夜梦回面对一成不变的人生,我总想找点刺激。可找什幺刺激自己又不知道,第二天还是同样按部就班的生活。

“直到今年五月末,我遇到了昏倒的黄时雨,跟王导一样,心脏骤停。

“我第一次做心肺复苏,结果给他按断了三根肋骨。我怕他找我麻烦,就颠儿颠儿地去医院照顾他。他那时一个人在D市,胆子又小,非让我在医院陪他,我就陪床陪了四天。

“就是这四天刺激了海哥,他按捺不住出现在我面前。

“海哥花了十年的时间彻底粉碎了整个组织,他满心欢喜的划破自己的脸,打算斩断过往与我重新开始。

“没想到天意弄人,这时却发现自己得了恶性肿瘤。手术成功的概率只有一半不到,他觉得自己运气欠佳,实在不敢冒险,只求最后的两三年里看着我就好。

“可是,我上大学时搬了家,后来我又独自在D市工作,而这世上叫‘汪崇华’的人又有千千万万,等到海哥找到我时已经是两年前了。

“那时海哥已经很严重了,肿瘤压迫神经,他只能坐轮椅行动。这让他更加自卑,觉得配不上我,就默默派人时刻关注我,汇报我的点滴。

“而他呢,疯狂敛财,想要在他死后,给我留下足够挥霍一生的财富。

“呵呵,他总是这样一厢情愿的决定对我的安排。

“这两年间,我有过数次相亲。他感觉很到位,觉得我定然不会爱上那些男人。

“而黄时雨……他怕了。哈哈,他既想我以后有个依靠,又怕我真喜欢上哪个男人。

“那天中午阳光很烈,我从医院出来,被晒得转头躲避,一下子就看到了街角的他。

“即便他瘦到脱相,即便他多了道长长的刀疤。四目相对的瞬间,消失的记忆忽然涌现,穿越十六年的时间蓦然清晰地刻进脑海,我头痛到炸裂。

“再醒来时,海哥就在身边。要不是模样变了,真像是仍在那火车站旁的小平房里,而我只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

“知道了海哥的情况,我不想再耽搁,我向他求了婚,劝他做了手术。

“医生说海哥成功的几率不超过三成,如果不做也许能活十天,也许能活一个月,也许也能活到半年后,毕竟他是创造过奇迹的人。

“想当初检测时,医生断定他不做手术仅有两三年好活,没想到他硬是坚持了快六年。三成把握也不是不可能,没准儿可以延续才奇迹呢。

“而若是不做,几天后就连一成机会都没有了。”

说到这,汪海擡眼看向汪云豹,目光却没什幺焦距,再次自问自答:

“你知道吗,他给我留下多少产业?哈哈,他还想给我留个念想,让我好好生活。我偏不,全都贱卖了!

“你知道卖了多少?刚好十六个亿!

“一年一个亿,呵,我是不是血赚?

“你说高老大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他费劲巴力地做尽恶事,丧尽天良,不就是想要钱吗?而那个被他抓来肆意凌辱糟践的小男孩儿只用了六七年的时间,就赚到了几十个,亿!

“他做梦都不敢想,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你说,这样的天才,凭什幺要被猪狗不如的人折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臭老天就那幺嫉妒吗?!”

汪海连续疯癫狂笑,而汪云豹却再没有打断安慰。

他能说些什幺呢,他又有资格说些什幺呢?

汪海还没说完,笑够了她接着道:

“我跟海哥说,如果手术成功,我就一辈子呆在他身边,赶都别想赶走。如果失败,那我就花光他的钱,尝遍小鲜肉的滋味。

“我以为他那幺爱吃醋,一定不肯的。手术后他也确实还活着,可是,可是,只活了一天...

“我不甘心啊,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为什幺就那幺默默无闻的离开,没有在历史的长河里翻起一哪怕丁点的水花?

“这世上除了我,除了骏玮,还能有几个人记得他?那些失足的少男少女,那些缺肾少肝的流浪汉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曾经有人为他们做了什幺。”

“所以,我把他丢进了百慕大,那片神秘的海域。

“云豹,你说……他会回来吗?”

汪云豹被汪海的表情吓得一抖,半晌儿,幽幽回道:“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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