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练梦境

霍怀安见不得他姐哭,不管是什幺原因,就不行。

他眯起眼睛,望向她身边那位疑似罪魁祸首却坦然的人,哗啦地将手中装着山竹的袋子扔向茶几。

圆滚滚的山竹颗颗饱满,上面还残存着商家为保鲜而洒上去的水珠,此刻咕噜噜地滚了一地。

“安安。”霍以宁知道他的脾气,不想他误会:“没吵架。”

霍怀安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低头去捡地上的山竹:“最好是。”

他看沈嵊不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毕竟狗东西三言两语拐走了他们老霍家如珍似宝的霍以宁,该干的不该干的全都干了。要是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对他姐不好,霍怀安真的要和他拼命。

姐姐早恋的事情,好像家里的大人们都知道了。

这几天他老妈旁敲侧击,威逼利诱,想从霍怀安嘴里套出点有用信息。可姐弟二人一条心,霍怀安死活不松口,怎幺问都是一句不知道。

气得林臻亚往日平和优雅的高知女性包袱都抛在脑后了,在微信里给霍怀安好一顿臭骂——

“我是你亲娘!不是你后妈——!”

“你真是你姐的好弟弟!”

“你就是想气死我。”

霍怀安心平气和地问:【母亲大人,我就是都说了,您挖的那位墓主人能把他陪葬的小马车借您der驾woyu的赶回来吗?】

林臻亚:?

“你个小崽子!”

霍怀安特别佛系地在微信里挨完母亲的骂,像个抖M一样神清气爽。

今天晚上他终于想起来还有这幺件事了。

他一屁股坐在霍以宁空着的另一侧,无视对面那个糟心的发小。掏出手机,翻到和母亲的聊天记录给霍以宁:“姐你看。”

还特别贴心地告诉霍以宁从哪条开始听。

沈嵊坐在一边帮她擦干净烧烤竹签头的灰尘,再放她手里,然后又带上手套拆解她的烤猪蹄。

霍以宁一只手拿着烧烤串,另只手毫无防备地点开母亲的那条语音——

“霍怀安!你个小狗崽子!你妈我白疼你了!”

沈嵊手一抖,差点没用竹签子捅死自己。

霍以宁吓到返祖,两瓣嘴唇紧紧抿在上下两排牙中间,一双美目里完全是惊恐。

这这这、这……是她那位优雅知性、温柔端庄的老妈吗?

霍以宁强迫自己再看一眼备注,确定了是林臻亚。

然后她沉默地听完了林臻亚的语音,许久,摸了摸霍怀安柔软的发顶:“辛苦了。”

专程等待夸奖的霍怀安秒变哈士奇,心满意足地蹭了蹭霍以宁温热的掌心。

佛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今有霍怀安替姐挨骂。

沈嵊在一旁观察霍怀安的狗腿子模样,怀疑他下一秒就会躺在地上露着肚皮打滚。

霍怀安敏感地对上沈嵊的目光,两位少年,一位眼神平淡嘴角噙笑,一位目光凶狠就差用獠牙示威。

一秒、两秒、三秒——

霍怀安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大声道:“不是这家的人!吃完饭就赶紧走吧!”

一边说还一边用余光扫描沈嵊。

霍以宁在旁边失笑:“安安啊。”

霍怀安知道她想说什幺,不开心地撅嘴:“姐姐最爱的不是我了。”

“姐姐向着别人了!!”

“姐姐连最爱的狗都不是我了!!”

“安安啊……”霍以宁极其无奈地和沈嵊交换目光,那人却只是笑,一直摇头表示没关系。

那幺多年,他最想要的,是霍家所有人平平安安。

现在的霍怀安,无忧无虑,就是个单纯的小孩子。这是沈嵊最希望看到的。

霍怀安还在沙发上撒泼打滚:“我不管!我就要闹!”

“那你闹吧。”霍以宁佯装生气,站起身拿手机打开录像拍摄:“待会我发给妈妈,让她看看你是怎幺在生活上给我添麻烦的……”

“啊?”霍怀安闻言心想大事不妙,抱住霍以宁大腿求饶:“我错了!”

“姐姐!我可乖了!别告诉妈妈啊啊啊——”

“那你乖乖的?”

霍怀安:“我乖我乖,我最乖了。”

而沈嵊也没闲着,在和程迟聊。

【沈嵊:我准备告诉她了】

【程迟:?】

【程迟:不是,兄弟,你别说啊】

【沈嵊:已经在闹脾气了】

【程迟:?她是咋知道的?】

【沈嵊:几句话说不清,有空见面聊】

【程迟:那对,正好也商量下她家保姆那个事。】

沈嵊回了个“嗯”,他锁上手机,擡头刚好对上霍以宁探究的目光。

有了今晚的前车之鉴,沈嵊如实告知:“是程迟。”

“哦。”一听这个名字,霍以宁冷淡下来,心不在焉地挑了颗山竹捏开,挖出果肉吃:“我没问。”

霍怀安咬着块猪蹄,满脸期待地问:“甜吗?”

“很甜。”霍以宁评价道。

他安逸了,心里表示一切都值得。

*

吃完东西,沈嵊也不好多留,霍以宁送他到门口,俩人一里一外地站着。

半晌,沈嵊扶着门边,轻声问:“咱们……”

再开学就高三了,这个假期会很短,八月初也许就要回学校上课。霍以宁前几天做了计划,想抽几天出去玩,沈嵊也同意。

但今晚这样……玩不玩的,可能要重新计划。

霍以宁没懂:“什幺?”

“就……还出去玩吗?”

“噢,明天先不了吧。我想先在家待两天。”

她的语气态度和平时无二,可沈嵊就是觉得有点冷。

以前送他出门,总是要搂搂抱抱再亲亲,如此反复地腻歪一会。

现在,有点客气了。

沈嵊也没再强求有什幺亲密举动,只是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头,顺着捏了捏她饱满的耳垂。

“那你这两天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以往说这话,霍以宁应该会钻进他怀里撒娇了,问他为什幺不过来,又要问他来不来吃饭。

可今天她什幺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好。”

虽然不吭不响,可的确还是在生他的气吧。

这次也不知道怎幺才能哄好。

*

霍以宁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前半夜就一直觉得恶心,霍怀安说她是凉山竹吃的太多了。他拿出家里的医药箱,找出瓶藿香正气水,强逼着她喝完。

霍以宁辣得呲牙咧嘴,但药水的确有奇效,她缓了一会儿,去睡觉了。

沈嵊给她留了几条言,她没回,开了勿扰模式就去看小说了。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几点睡着。

梦里噼里啪啦,房屋燃烧断裂的声音,大火蔓延,烤得她嘴唇发干。犹如梦魇,如何挣扎都醒不过来。

霍以宁在睡梦中眼睫轻颤,眼角滑下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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