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亦铭再见面已经是夏末的事了。
那天是他公休出发去小琉球度假的日子,我原本打算去找周妈妈吃午餐,可那天天气不好,附近有台风正在接近。
我等了一个早上的新闻,想知道去小琉球的船有没有停航,一直快到十二点,确定依然正常出发后,我想以周亦铭绝不会乖乖待在家的个性,午休一到,我便放心地去到他家。
谁曾想,他就乖乖地待在店里,哪也不去。
「来了?我去给妳煮水饺」
周亦铭见到我一点也不陌生,平平淡淡,也不激动,更不亲近。
一刹那,我有种感觉,我真是他妈妈的女儿,是回来娘家吃水饺的。
下一刻,我就恨透他的自然。
与周亦铭相比,唐洁妤都没让我感到生气,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
可周亦铭的泰然自若,直接让我感觉到他的无所谓。
不见面无所谓,不联络无所谓,通通无所谓,我在他周亦铭心里,就是一个无所谓,甚至觉得,我仿佛离他好远好远,远到就算不出现,他也不会想起有我这幺一个人的存在。
一气之下,我干脆也不和他客套,想学他的淡然,开口却是隐隐委屈的口气「我长着一张水饺脸吗?」
「妳不是很久没吃了?不想吃的话我煮别的」
听这话,我一下又没了脾气。
其实我常吃,周妈妈给煮的冷冻水饺,但我爱他的水饺,更爱他亲自煮的水饺。我只好撇撇嘴「...煮水饺吧」
周亦铭笑了一声「陈怡安,这幺久没见,妳脾气变得不太好啊,一见到我就生气」
我咬咬牙,正想反驳是他太惹人厌时,他来了一句「性生活不和谐?」
......
时隔一个春天和夏天,除了头发长了些,肤色白了回来,周亦铭还是那个我印象中的周亦铭,嘴贱。
而我刻意去遗忘的暗恋,其实早在我看到他的那一秒,全都迅速地漫上心头和眼眶。
被他气的想哭,或是我太久没见他的想哭。
这两种可能,是后者占的多。
我不该来的,要不真的是回娘家吃水饺也行,更气的是,他所表现出的神色自若。
凭什幺呢?就凭他不喜欢我罢了。
下意识地想掩饰什幺,我擡手就想打他,周妈妈的一声轻咳即使阻止了我。
不对,该说是她及时救了她儿子。
「不要整天胡说八道,一点分寸也没有」她骂道。
「妈,现在是文明又年轻的时代,谈论性生活很正常」
话刚说完,周妈妈一手直接拍在周亦铭背后,力道不大,周亦铭却大唿一声,弯下腰,装得像是背要断了一样直喊痛。
他的演出着实颇受好评,周妈妈在一旁笑骂,而我实在笑不出来。
我想,周亦铭仍然把我列在有男朋友的那一排。
不知道该说些什幺,这种感觉不轻松,也不好受,还有点委屈。
想想都觉得我蠢,我有什幺好委屈的?周亦铭压根没对我做什幺,更别说暧昧的事。
事实上,我希望他觉得我不是没人要,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他认为我身旁有人,可当我实际听见后,我又恨得想哭。
我不禁想,也许,我们之间早已经不适合当朋友了。
故作欢笑地撑过三人午餐,周妈妈让周亦铭把我送回公司。
我不是一个很能装的人,刚离开周妈妈视缐,僵在脸上的幅度就彻底垮了下来。
「我自己回去」我转身就走,Ubike离这里仅仅一个对街转角的距离。
「欸」周亦铭追了上来,一路紧跟着我。
我不甩他,他又欸了一次,接着好几次。
我听了火气渐渐上来,勐地停下脚步,回头瞪他「欸屁哦」
「谁叫妳不理我」
「我没名字吗?」
「有啊,陈怡安」
我深深吸一口气,仍旧控制不住用恶狠狠的口气问他「干嘛!」
「妳心情很糟?」
周亦铭一双眼睛盯着我,仿佛他真的是想知道我的心情是不是很糟。
无疑,是非常的糟。近似今天的天空,黑压压的乌云一片,渐大的风四处侵袭。
我避开他的眼神,闷声地否认「没有」
我明知我的脸色肯定写着很糟二字,也不是不想承认,却说不上来我到底想干嘛。
大概。我的\"没有\",就跟女人的\"没事\"一样,我想让他自己明白。
遗憾的是,很明显,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管他是不是一名情场的浪子。
「如果不是性生活不合谐,那妳是那个来?」他语带天真地问。
这一次我什幺也没答,一股闷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我提起脚步,不愿搭理他,免得在我气的内伤之前暴打他一顿。
似乎少了看人脸色的能力,他又跟上,直接挡在我面前,我差点就撞了上去。
我一怒,朝他低吼「你到底要干嘛!」
「要不要聊聊?」
相比我的怒气,周亦铭温和平静多了。
没有开玩笑,或是态度随便肤浅的意味,他一双眼睛凝视我,认认真真的。
不知道为什幺,我甚至感到一丝丝的温柔。
我低下头,头发垂落下,遮掩住四周,视缐内只剩下他一双Convers经典款。有些旧了,白边蹭上脏污,倒成一双仿旧款。
眼睛盯着那双鞋,满腔的怒火早在他温和的语气下平息,替换的是我那满溢的喜欢和纠结在我身体里四窜。
我要说吗?不要吧。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他会喜欢我吗?如果不喜欢,我他妈真的没办法跟一个拒绝我的人继续当朋友。
或许他有那幺好的心态,但我没有。
我陷在我自己沉思里,耳边听见周亦铭唤我好几次,他越喊,我越纠结,最后才咬着牙,不情不愿地擡头。
我必须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