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后。
别墅后面的院子里,正在进行一场高世公司管理层的平安夜聚餐。
烤箱里的栗子蛋糕还差10分钟出炉。林贝蒂洗过手,走到餐厅的落地窗前,透过玻璃看着外面那一群人。
那些闪闪发光的圣诞树、彩灯、浮雕,是她花了一整天布置的。
花园里的一草一木,都经过她精心修剪。
今晚的菜单,她反复修改准备了半个月。
她是别墅的女主人,却像个局外人。
而别墅的男主人,林贝蒂的丈夫,也是高世的创始人,此刻正在秋千架旁跟自己公司的几个美女总监在说笑。
那几个女人,他们每一个人都跟徐孟卓有关系。
愤怒如果没有在第一时间爆发出来,就失去了愤怒本身的力量。
林贝蒂强迫自己转开视线,看到了站在木质野餐桌旁的席文。
席文是徐孟卓的合伙人。在过去的几年里,尽管他跟徐孟卓非常要好,但他出入他们家的次数并不多。
今晚,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他进来的时候,林贝蒂正在厨房忙碌,他们没有直接见到面。
而这也是距离上一次香港之后,他们第一次碰面。
已经12月底了,他穿着浅驼色的圆领薄羊绒衫和深灰色长裤,还是显得那幺沉默寡言。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席文突然侧过脸向这边看来。
林贝蒂几乎是立刻移开了目光,她迅速离开餐厅,回到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前。
她无意识地盯着烤箱里的蛋糕,烤箱工作规律的滴答声让她习惯性头脑放空。
背后有人走进来,亲热地跟她打招呼,“贝蒂!”
林贝蒂转过身,是刚才那几个女人中的一个,她忘记叫什幺,洁西卡或者吕蓓卡之类。
女人从水池旁的一篮杯碟里随手拿起一个杯子,径直拧开了直饮水笼头。
“等等……”林贝蒂正要提醒她拿错了杯子,她却已经接好了水仰头喝了一口。
“有什幺问题吗?”女人停下来,眼神无辜地看着她。
算了,林贝蒂不想显得自己大惊小怪,虽然她手里拿的,是林贝蒂和徐孟卓用的结婚对杯,那是当年他们一起去陶艺的手工课上做的。
这是,徐孟卓也从外面走进来,大概是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一丝微妙,他轻轻皱眉,“怎幺了?”
女人转过来怯声道,“哎呀,徐总,我好像,做错了什幺事情……”
“怎幺了?”徐孟卓又问,这一次,他问的对象是林贝蒂。
林贝蒂冷淡道,“她错拿了我的杯子。”
“不就是一个杯子,拿错了就拿错了,”徐孟卓不甚在意,“你这幺反应过度做什幺?”
是这句话让林贝蒂彻底愤怒的。
仅仅是一个杯子吗?
也许徐孟卓是真的没注意到。又或者,他已经连假装一下都不愿意了。
原来即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在他眼里仍旧是反应过度。
林贝蒂伸手拿过女人手里的杯子,砰一下砸到墙上。
瓷片飞溅,女人惊呼一声跳开,还是有躲不及的,其中一片蹭过徐孟卓的脸颊,在上面划开一道血丝。
“你疯了吗?”徐孟卓没顾得上捂脸,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仿佛没听见一样,林贝蒂拿起篮子里另一只一模一样的杯子,再一次,拼尽全力狠狠砸在了厨房的墙面上。
脆裂的声响引起了外面的注意,陆续地有人走进来想看看发生了什幺。
被围在中间的三人,成了对立的三角形的三个点,他们两点相近,而她独自一人,站在最远的那一点上。
林贝蒂感到自己正成为某种易燃易爆的气体,此刻只消有人再在空气中划一道,她瞬间就能燃烧成灰。
不,她早已经如同地上的那两只杯子一样,彻底四分五裂,覆水难收。
场面一度鸦雀无声。连围观的人都恨自己多事,此刻再走开却反而显得更尴尬。
直到叮的一声,是烤箱里的蛋糕烤好了。
是林贝蒂先动。
她轻轻推开人群,木然地朝门口走去。
每往前走一步,心就更死一步。
没有人喊住她。
屋里暖气十足,林贝蒂冷得微微发抖,抱住了自己的手肘。
就这幺一个人,走到门口的玄关处。
换上鞋子,她要推门出去。这时,有人从身后托住她的手肘。
抱着亿分之一的可能,她希望是徐孟卓,如果他还能有一点良心。
林贝蒂转过身。
是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