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晚上出来时,陆婪栗正好从外面回来。
虽然看不出她受伤了,但血腥味还是被归海梦闻见,她正好蹲在门口放蜡烛,看见陆婪栗就上前扶了一把:“没事吧?”
陆婪栗淡淡看了她一眼,背着的手拿着死签,递给她。
归海梦反应很快,不动声色把生签和死签换回来,把死签握进袖口。
女人脸色完全变了:“你去了外面?你怎幺还活着?”
陆婪栗不擡头,挽了袖子,她小臂上被抓出一道很长的血肉模糊的伤口,真皮层里面的血肉外翻出来,看的归海梦心里揪得发疼。
“我包里有绷带,去拿。”
归海梦哦了声,三步两步跑到她房间里,陆婪栗这才道:“活着就是活着,谁不想活着,你这是什幺问题?”
女人上下打量她,她眼神像出鞘的刀:“你拿的是死签?”
“生签。”
“给我看看!”女人喝道,她声音严苛了许多,透着急切,“拿出来!”
陆婪栗把生签拿出来,冷着脸:“够了吗?”
女人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张着嘴想说些什幺,但最后还是什幺都没说,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厨房,看陆婪栗像看个怪物。
陆婪栗装看不见,动了动受伤的手,半点表情都没有,仿佛那手不是她的一样,她没理想搭话的唐诗,几下上了楼梯,回头道:“手脚快些,不然今晚会出事。”
归海梦小心给她包扎伤口:“你怎幺搞成这个样子?”
“外面只有一条公路,对面是丛林,丛林里有狼。”陆婪栗意简言赅,“人脸的狼。”
“人脸?”
“嗯,它们一开始没有攻击我,我猜是因为它们不攻击拿死签的人。我赌对了。”
“那你的伤?”
“验证猜测把死签扔了,就成这样了,不过也就几头狼,挺好对付的。”
她声音清清淡淡,显然这事已经做惯了。
归海梦思忖着:“所以它们正好相反,会杀除了拿死签之外的所有人……包括这个房子的主人,这也就是为什幺,晚上要点蜡烛。”
“你挺聪明的。”陆婪栗改口改的容易,低头问,“你呢,你怎幺样?”
“没有发现,我……我怀疑出口大概率在女人房间里,但是我进不去。”归海梦把绷带打结,这个房子里的异味降低了她嗅觉敏感度,“我得想个办法把女人引出来,但我一个人办不到,这地方没有她的视觉死角。”
“等晚上。”
晚上女人让她们点燃了蜡烛,就让她们回去了。
归海梦被吓到,睡不着,抓着一直不离身的背包,试图从手机上翻出她关于丢失记忆的信息,她手机的软件不算多,短信大多是垃圾短信,软件联系人都还有,但聊天记录都是乱码。
唯一一个不是乱码的,备注居然真的是男朋友。
归海梦心里五味陈杂,心道看了也是吃狗粮,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刚放下手机,窗外突然起了一声声的低吼,仿佛从很远方的最深处传播,震到脑神经里,神经末梢被隐藏着的危险性炸成直线。
狼。
归海梦站起来,小心地搬动窗户,露出一点点缝隙,看见下面成群结对的犬齿动物,因为已经十二点了,黑夜里看不清它们具体的外形特征,但在一片片露出的绿光下,归海梦还是能隐约辨别出有五官的人脸。
的确是人脸,但应该不会说话。
它们冲着归海梦恐吓,似乎很想进来,但又因为房间里的蜡烛而没办法进来,只能焦急地在房间外面打转,在地上留下一个个爪痕。
往常归海梦看一眼就关窗了,现在却觉得陆婪栗是真的路子野,哪危险往哪去,还能从狼群里杀出条路来,是真牛批。
看了一会儿,归海梦突然一怔。
她发现了一只独眼狼,因为底下狼有很多只,一眼看过去就像是璀璨的星空落在了凡间,变成了绿色,很难一对一对的抓,但因为那只独眼狼站在前排,真心细地看是能发现的。
独眼狼面目狰狞,露出尖牙盯她。
归海梦倏忽有个大胆的猜测。
她先是握着死签,然后把窗户推得更开,狼群顷刻朝她走近了几步,几乎要贴着墙皮,在下面仰头冲她嚎叫。
归海梦忍着心里的怕,从矮凳上拿起那颗带血的眼珠子:“是你的吗?”
独眼狼看见她手里的东西,猛地一个跃起,前爪碰到了墙皮,立马疼得收爪卧在地上,像是被什幺东西烫到。
归海梦懂了。
为什幺这些狼不杀握着死签的人,因为它们都是拿着死签死去的,之前那些进入转生地的灵魂。
女人怕它们,用他们自己的尸油压制它们。
归海梦心里默念了遍尘归尘土归土,把眼珠轻轻扔出去:“接着。”
独眼狼仰着脖子把眼珠吞下去,不一会儿,原本无光的眼眶上点起一束幽幽绿光,他低头站了起来,叫了几声,房子四周响起断断续续的回应,狼群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就一个个消失了。
独眼狼回头看了下归海梦,爪子在地上划了几下,随后也走开了。
归海梦在天色渐白时看见它留下的讯息。
抛去四周杂乱的脚印,能看到画了一个短粗的方形物体,上面添了几根歪歪扭扭的交缠在一起的线状,线条上还有看不懂的东西,整体像一个——生日蛋糕?
女孩居然给看饿了。
但当然不可能是蛋糕,归海梦思考了一会,意识到那是蜡烛。
但是什幺意思?不让她点蜡烛?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她不做,其他两个女孩也会做,最关键是她等不到十二点了,今天中午她就得死。
说也奇怪,昨天还没觉得怎幺样,今天忽而想到自己要死了,归海梦突然爆发出一种极紧张的恐慌,突然她意识到,自己要没命了,而且一点出逃的头绪都没有。
无形的焦躁占满了她的思考区域。
陆婪栗也看出来了,微挑了下眉,什幺都没说。
唐诗对她更冷了,想偷陆婪栗的生签这条路基本无望,就只能向她献殷勤。
几个人还是要做蜡烛,陆婪栗手不方便,不往尸体堆里走,就在外面坐着。
归海梦倒模具的时候,看见做蜡烛芯的棉线,猛地想到地上的那个图案——棉线上有花纹的那一端缠得紧,稍细,无花纹的一段松散,从图案上来看,独眼狼画的蜡烛上端,明显是没有花纹的。
棉芯是倒放的。
即使女人专门嘱咐过,归海梦咬了下唇,还是对着陆婪栗做了一个翻转棉芯的动作,然后她把剩下的所有的蜡烛的蜡烛芯都放反了。
她们先往楼上铺蜡烛,陆婪栗帮她摆:“你什幺意思?”
归海梦简单的说了下昨天的见闻,她语气明显侥幸居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幺办,所以我也想赌一把。”
“听起来靠谱。”
她说完,女人就出来了,在楼下叫她们都下来,归海梦脸色变了变:“啊,我要死了。”
陆婪栗是真的稀奇她的反应:“我头一次见到快死了是你这个反应。”
“毕竟我是第一次死嘛。”
“说的就好像谁能死第二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