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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陈小姐,这是您的检查报告。”徐州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被明晃晃的白炽灯洗得冷了两度,声音的质地都像是冷冻仓里刚拖出来的生鲜食品,冰渣填补在字节和字节之间,被白织灯的微波一照,清脆地崩裂出令人不悦的响声。我不用擡头就能从擦得干净的白瓷钻上看到徐州此刻的表情,徐州一直以来的表情,徐州没有表情。
“请您跟我到诊室来一下。”生鲜食品张嘴说话了。
“我不去。”
“不去,你还觉得自己不够脏吗?”男人的声音。
我转过头去看他,他坐在候诊的椅子上,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手指扣在我的肉里。我居然习惯了这种感觉。
被他侮辱的感觉。
“陈小姐,您还是和我来一下吧。”徐州看看男人,又看了看我,目光落在我被男人抓着的手臂上,不礼貌地直视了三秒。
(2)
“好久不见,陈欢。”徐州关上诊室的门,转头和我说了第一句话。
我上一次见到徐州是在四年前,他从美国回来的某一个寒假。我从学校回家的路上,顺路在街边的小店里往家里带一份云吞面。
徐州坐在店家在门口撑的遮阳伞底下,那天是小雨,遮阳伞变成了遮雨伞。
一份云吞面加一份炒饭,摆在他面前的白色塑料桌上。那天空气闷得出奇,云吞的面皮被泡得皱巴巴地缩水。他穿着防水的皮夹克,那个时候皮夹克还不算什幺老土的穿搭。至少他的皮夹克挺合身的,在我已经套上棉服的季节,他还是单薄得穿着皮夹克。
那碗云吞面他没怎幺吃,轻寡的几根香菜漂浮在透明汤汁上,没来由得让人倒胃口。他不爱吃香菜。
“你好,徐州。”我在他对面坐下。
(3)
“根据抽血化验和对你的性器官采集的皮肤样本得出的病理报告,艾滋病和梅毒呈现阴性,可以排除患病的可能性。”
徐州的白大卦被洗得发白,边缘发薄,丝线抽动。
“那是不是我就可以走了。”我对他笑笑。
徐州讨厌我的笑。坐在我对面这个,恨不得用消毒水洗手的,背过希波克拉底誓言的人,曾经把塑料袋套在我的头上,攥着我的喉咙警告我,“不要笑。”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陈欢。”
“你有没有把你的生命托付给我?”
(4)
“躺到检查台上去,陈欢。”他命令我的语气和他分开我的双腿的动作一样娴熟。
椅背逐渐下倾,白炽灯在我的视野里升起。
塑料推拉式扩阴器撑开了我的阴道内壁,其实和被插入没有什幺区别,或许我已经习惯被各式各样的工具插入了。
他手里拿着手电筒,第一次照在我的脸上。
我眯起了眼睛,双手强撑在扶手上,除了被撕裂的感觉之外还有被金属敲打的痛感。
他的手指推动扩阴器的两个手柄,我轻轻地抽了口气。
“陈欢,知道吗,大多数妇科疾病都是可以一眼看出来的。”
他放下了扩阴器,把手套摘下来,用两根手指拎着嫌弃似的丢到了垃圾桶里。
“你发炎了。”
“我该走了。”我从检查台上坐起身子,“他在等我。”
“去吧。”徐州点了点头。
我强撑着坐起来,下体还在隐隐作痛。颤巍巍地踱步到门口。
“陈欢。”他叫我。
我按下了门把手,却还站在原地,他有话要说。
“做了这幺长时间狗,做不回人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