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国边境开展的EV亚型出血热病毒的研究,交错着三方势力,分别是明面上的安森海琼和邻国军方,以及以总理克里斯蒂安·斯坦为代表的政客集团的暗线。表面上,安森海琼负责科研部分,军方负责后勤和安保,一旦特效药或疫苗研发成功,安森海琼享有特效药或疫苗的独家专利,在未来长达20年的专利保护期,它可以通过独家或授权制售特效药或疫苗,定以高价药价,从中获取巨额利润。而邻国军方,可以以较低的价格独家获得特效药或疫苗,在邻国转售,赚取其中的差价。
然而,他们又各自有着盘算。安森海琼宁可研发失败也好过数据泄露,被其他集团夺去最终成果。军方希望尽可能早地将利益变现。政客集团则希望从中分一杯羹,不论是作为政治筹码还是获取经济利益。因此,明面上军方与安森海琼紧密协作,暗地里又向政客集团大开方便之门,以即时获得不菲的报酬和长远期的收入。
“那些匪徒是政客集团的雇佣兵,但军方又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所以这些匪徒才能在军方地盘上,轻易地绑架你们。”
“我和所有一对一护送科学家、研究员的保障人员,受雇于安森海琼。”
尼克劳斯平静地一个接一个地抛出重磅炸弹,让晏秋秋从成龙动作片跳到了跌破底线的政治片。
“我只是一个来自遥远的东方、一心扑在科研上的无辜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一点都不想卷入你们西方帝国主义列强的资本纷争!”她瘫坐在副驾驶位,经受了重重阴谋洗礼后的身体,似乎比一夜七次后的早晨,还要无力。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天真好单纯,已经失去了嘲笑简方不聪明的资格。
“所以,现在只有安森海琼是‘好人’?”晏秋秋放弃了思考,脑中只剩下最简单的非黑即白的二元思维。
尼克劳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起了接下来的安排:“你要尽快回中国。那边还没有被他们的势力浸透,相对安全。再二十分钟我们会经过一个城镇,我会找个公用电话联系你的朋友,让他把你的护照和一些行李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你到了机场后,去柜台买最近一班直飞中国的航班,马上回去。”尼克劳斯顿了一下,仿佛在做抉择,“我会护送你到中国,但是我没有签证,只能再转机离境。到了机场,我们要装作不认识。记住,你要表现得像个普通的留学生。”
晏秋秋此时才转过味来,明明只是去做病毒研究,一天之内竟然经历了绑架、目睹杀人、逃亡,最后还要秘密逃回国。她突然有一些软弱,轻轻啜泣起来:“我只是想在毕业前干票大的,一作发个《自然》或者《新英格兰》,拿个好offer。现在这样,搞不好要延毕。我长这幺大,从来没留过级,要是真延毕,也太丢脸了吧!”她越说越委屈,渐渐地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这是不可抗因素,不会有人因此嘲笑你的。”尼克劳斯抚着晏秋秋的背,实在无法理解她的哭点。
“没有人会听背后的原因,他们只会笑话我延毕。我们这个圈子太小了,这个黑点会跟我一辈子。如果……万一以后我拿到了诺贝尔奖,人物介绍的第一句话就是延毕!我知道他们的套路!”
“我答应你,”尼克劳斯竟然笑了起来,像哄孩子似的摸了摸晏秋秋的头,“如果有人嘲笑你延毕的事情,你告诉我,我去宰了他,for free。”
晏秋秋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此时被尼克劳斯夸张的语气逗得有些发笑:“倒也不必。好歹是条生命。”她很快从自己的情绪跳到了尼克劳斯话中递出的信息,“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尼克劳斯耸耸肩,开玩笑似的,尽可能化解话题的尴尬:“我们这行做熟不做生,你来惠顾,我给你打折。”
那就是相忘于江湖的另一种说法。
晏秋秋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庆幸。他们彼此都清楚,那场性事不过是肾上腺素应激过度分泌的后果。能干脆利落地结束,对双方都是好事。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浦东国际机场。落地后,尼克劳斯用机场的公用电话联系了安森海琼的对接人员。挂下电话,晏秋秋看到他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而后张开双臂向她快步走来。
“安森海琼和政客集团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你暂时安全了。”他紧紧拥抱着她,唇角贴了贴她的耳朵,“军方没捞到好处,可能会报复。你还是要小心。”
“谢谢你,尼克劳斯。”晏秋秋也紧紧回抱他,双手从他宽阔的后背攀住坚实的肩膀,将自己深深地埋在尼克劳斯的怀抱中,“谢谢你,选择救我,而不是灭口。”
尼克劳斯轻轻拍了拍她,并不意外晏秋秋的识破。安森海琼下达的命令是保障实验、保护数据,当实验人员落入可能泄露数据的极端情况时,会被日常保护他们的人灭口。
生命在巨大的资本面前,不值一提。
制药集团研发药物,也并不是为了救人。
晏秋秋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但从未如这一刻这般,感到迷茫和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