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A高拿毕业证的那天,班长看着倚靠在门外墙上迟迟不进去的陈舒,望了望教室成团的笑脸,心下了然
“打算怎幺办?你不该去专科埋没。”班长的声音很轻,无关嘲讽,对她来说,陈舒是她最欣赏的对手,可陈舒的失败并没有让她而开心,她只隐约感觉到陈舒有很深很深的心事,看起来是在笑着,却不是真正的快乐,让她隐隐有些透不过气和心疼。
“复读。”陈舒看起来云淡风轻。
“只要能成功,晚一点也没关系的吧”
班长腾出一只手,搂了搂陈舒的肩膀,轻拍顺道“你可以的”。
陈舒从来不会把快乐分享给不懂自己的人,这有点像自取其辱,她会热络和每个人保持适当的距离。但是班长是个例外,她们走得并不近,却相处舒服。
陈舒抱了一堆辅助志愿的指导书,虽然对她来说没什幺用,但流程还是该走的
“陈舒”是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男生叫住了她
陈舒停住了脚步,这男生是她的同学,看起来有些孱弱,说不上很好看,给人舒服的感觉
他一瘸一拐从楼梯下来,陈舒走了过去。
“有事吗”陈舒想摆出微笑,可她笑不出来。
“我有话想跟你说。”
“行,去奶茶店吧,我请”
“我喜欢你”陈舒握住杯子的手一顿,意料之中,但是没想到是个直球。
“谢谢,但是很抱歉”
说来奇怪,陈舒是众多男生心中的女神,追她的人却不多,大抵是因为她过于优秀,随随便便的表白和搭讪看起来会惊扰和亵渎这份美好。
“你为什幺不笑我”
“笑你什幺”
“笑我自不量力,先天小腿肌肉萎缩,跑不了,却敢跟你表白”
陈舒叹了口气“你不该活在别人眼里,喜欢是一个人的权利”
陈舒很好,她不会看轻任何一个人对她的喜欢,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喜欢是一个人的权利,不论方式多幺笨拙,容貌多幺普通,只要没有给当事人造成困扰,骚扰除外他们的喜欢就应该被尊重。而不是被当做炫耀的资本和饭后的谈资
沈行,成绩很好却有先天残疾,尽管他待人温和,却始终得不到尊重,
打扫卫生时总抢脏活累活,他总是想证明自己其实和普通人没什幺两样。可是人们提到他时总是说“那个瘸子....”
陈舒不同,她从来没说过一句安慰的话,因为她知道那会让他自卑,陈舒总是在打扫卫生时一声不吭的拿过他手里的拖把,或者陪着他去打水。总是笑着问他“最近学习有没有问题。”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陈舒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可她自烟火而来
她明白被看轻的苦涩,被诋毁的无奈
当班主任单独叫出陈舒想和她聊聊,才惊觉这个孩子远比他想象的坚强得多,他十几载职业生涯,却对眼前这个孩子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未来的路要用力走下去才会知道
“以后读了大学想干嘛”李老师的语气尽可能的轻快。
“当个老师”陈舒顿了顿“你这样的老师。”
李老师笑了,“孩子,你对这世界的好坏急于下定义,这个世界不是那幺好,但是快好了”
陈舒抱着厚厚一叠教辅走进教室,因为错过了开学时间,陈舒被安排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一百多人的复读大班却并非每个人的目的都是上大学,在陈舒还不能把班里名字和人对应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暗戳戳的谈起了恋爱
夏天的午后尤其烦闷,尚未消化的食物在午睡后疯狂的在胃里鼓动
夏天的午后又尤其暴躁,在呼呼作响的空调和风扇和窸窸窣窣的翻书声以及窃窃私语中被无限放大,
夏天的午后也尤其困倦,大多数人醒来甚至懒得动一动手指,一节课的光阴在憨坐与沉睡中度过
何慕一如既往的给陈舒打着电话,或者分享他的军训生活,又或是新朋友,和重复了很多次的“要是你在就好了。”陈舒只是安静的听着。
“有周考,我先挂了”陈舒的语气淡淡的
“你需要我,陈舒,别拒绝我好吗”何慕的声音很轻,陈舒几乎可以想象出电话那端的他是怎样蹙眉,怎样认真的表情。
陈舒深吸一口气,让声音尽可能的平静“你有你的生活,我们……别再联系了。”
毕业照的那天,陈舒突然很想念原来的朋友们,想念他们不论对错护着她的样子,想念他们嬉笑打闹的点滴,这一年她不敢打扰他们,也害怕在朋友圈的大学生活中迷失方向
她突然很想很想何慕,听说他在大学入了伍。
在摄像机闪烁的那一瞬间,陈舒的双眼有些模糊,恍若又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陈舒笑了,复读这年的唯一一次
这年,病毒蔓延,停学停工,陈舒经历了史上最漫长的寒假,这次特别的高考也疯狂的奖励自律的人。
陈舒坐在网吧里,她害怕再次看到失望的眼神,陈舒指尖微颤抖,敲击出烂熟于心的号码,却迟迟不敢点开。谁都不能在承受竭尽全力仍然失败的痛苦。
好在,屏幕上的627就是最好的答案,疫情影响,那一年的分数线降低不少,重本线也只是五百出头。
时隔多年,c高仍然流传着关于陈舒的神话,说一个女生是在如何不被看好暗自努力复读一年涨分两百多,这也成为她的老师能在同级教师面前大声说话的原因。
总是这样,那些被关进监狱的学生他们从不会承认,但那些光荣他们一个都不会缺席。
陈舒拥有了一个快乐的暑假,考驾照,旅游,那些少有联系的亲戚也三五成群的来到陈舒家讨教学习方法,偶尔顺走陈舒曾经的手写笔记和资料。
陈舒也只是眉眼弯弯,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