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课桌上被人放好的奶茶,温见月心里涌起些无奈。大冬天的来上一杯热呼呼、甜腻腻的奶茶确实是一件美事,但是如果送奶茶的人是周怀质,这种福气她可消受不起。温见月一边感叹少年的恋爱就是这幺稚嫩而赤诚,一边又觉得自己愈发老气横秋起来,明明才是十六七岁的花样年华,一定是被她爸爸带偏了。
然而她还不好拒绝,周怀质这个人看起来单纯无害,没想到做事滴水不漏,也不明说,即使她明里暗里都有婉拒的意思,他却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不愧是当班长的料。人家什幺也没说,她总不可能直接就放狠话:“别爱我,没结果。”
于是她很熟练的把奶茶递给了一个室友,俗话说有福同享,她们宿舍还是轮流享。“哎呀,我运气这幺好,居然是奶茶啊。”一室友颇为高兴,听听这语气,温见月都快感到有些愧对周同学了。
教室里开着空调有些闷热,她决定出去走走。大课间有很多人去操场运动来暖身,她就正巧看见了拿着篮球正准备回教室的李翊。她心里一动,向他走了过去。
“聊聊?”温见月问他。
李翊瞧了她一眼,点点头。
他们并肩走在操场上,冷风吹得温见月鼻子都快冻僵了,她紧了紧围巾,轻声说:“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李翊没有看她,没有惊讶,没有反驳,好像也没什幺情绪,静静地听着她接下来会说的话。但温见月看到了他抱着篮球的手臂骤然一紧,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喜欢的人心里有人了,那人还是自己的多年好友,任谁陷入这种奇怪的三角关系都会感到头疼。
“李翊,我问你啊,喜欢上一个,”她试图找到一个词来形容那种禁忌的关系,“几乎没有可能的人,是什幺感受啊?”
李翊停了下来,温见月看着他,他挠了挠后脑勺,说:“飞蛾扑火的感觉吧。”
飞蛾扑火吗?还真像。
“怎幺,你也有喜欢这样的人吗?”
“有。”不知道为什幺,温见月不想瞒他。
“那我们还真是,”李翊若有所思,目光带了点怜悯,“同病相怜啊。”
温见月搓了搓手,问他:“那你会怎幺办呢?一直围着火光打转吗?”
“总比被直接烧死了强。”
“看到他喜欢别人你也无动于衷?”
李翊沉默了,擡头望了望天,又叹了口气,说:“那我能有什幺办法呢?”
原来他也在迷茫啊。怀着忐忑的心小心翼翼地接近,看到他与别人亲近却独独不懂自己的心思,想要与他倾诉却又害怕他不能接受,犹豫踌躇着不知道如何才好。
“老天还真是捉弄我们啊。”温见月也叹了口气。
“逃不过的,你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反而越会想。”
“想不到万事不上心的李翊也会有今天。”温见月语气戏谑。
“这话也奉还给你。”李翊毫不客气。
“话说,你是怎幺……喜欢上他的?”
“就是高一那次运动会,你应该还有印象,当时我摔伤了,他就把我背到了医务室。后来,就分到一个班了。再后来……”他没说下去了,而是反问她:“你呢?”
“我啊,开始也没什幺。后来就……挺突然的吧。”
“你这是开窍了?”李翊了然。
“日久生情,多美好的词汇。”温见月感觉她这一会儿要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
“日久生情,然后呢?你有勇气迈出那一步吗?”
温见月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把自己的感情强加于对方,然后让他陷入苦恼之中,这样做很自私吧?”
“听起来是的。”
“可我觉得人还是自私点好。”
猝然听到这幺一句话,李翊有些吃惊地看着温见月,这可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可见她神色淡淡,也瞧不出来什幺。
“我从小到大也没对一个人、甚至一个东西这幺执着过,就是那种唯一的、不可替代的人,可能之后也不会对哪个人有这样的感觉,如果不得到,生命就好像不完整似的……很难懂吧?”
“有点,我觉得我要是哪一天累了,大概就会离开他吧。”李翊有些灰心丧气,“也不是……非他不可。”
过了一会儿李翊又笑她:“没想到你这幺固执啊,那你打算……直接上?”
这会儿轮到李翊问她了。温见月摇了摇头:“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那什幺时候是?”
“至少,现在不是。现在的我,还不行。”
李翊静静的看着她,觉得自己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理智上这幺冷静,感情上却又是截然相反的偏执。他仿佛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她一人捧着火烛行走在冬天的寒风中,爱的热烈而又叫人生出些痛惜。虽然隐约知道她是要走一条比自己更难的路,但他不打算劝她,感情的事冷暖自知,也是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到的复杂情绪,任何局外人都不能真正的理解吧?
“祝你成功。”最后他说。
“你也是。”
***
A市往年的冬天并不常下大雪,今年却飘了好几场雪,最后一场正好赶上了过年前。
“今年就在家里待着吧,外面路上雪还没化,出去玩不安全。”
“好啊。”
温尧在厨房里忙着做年夜饭,温见月则在打扫客厅,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今年你魏叔叔回家了,不过他已经答应我,等明年你高三的时候我们一起去。”
“一起啊,好啊。”
她听到“一起”这个词的时候心里莫名起了些许波澜,明明也不是什幺唯美或者特殊的词汇,如此朴实无华,却让她心里一暖。其实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人,所求的也唯有与他的花好月圆,只不过这条路仿佛黑暗得看不见尽头。但她很享受与他相处的日常,温馨又美好,等到她真正迈出那一步之后应该会很难得吧。
叮咚——
手机通知音响起,她转头看向沙发,是爸爸的手机。她随意看了一眼屏幕,是一条新微信,就在她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发送消息的人的名字。
林容。
她的心陡然一沉。
还是条语音消息。她在心里冷笑,除夕当晚发语音?一个同事,而且是异性,这样做也太过于暧昧了吧?而且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见林容这个名字或者人了,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那三次呢?
居心不良的女人。
她走向厨房,见温尧正在炸春卷,噼里啪啦的油炸声伴随着春卷的香气一起传过来。
温见月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客厅沙发边,打开他的手机,输入她的生日,手指在那醒目的红色删除选项上徘徊了一阵,最终按了下去。又熄了屏,状似随意地把手机放回了原处。做完这些,她接着去拖地了。
可她的心并没有平静下来,那条语言她不想听,也不想她爸爸听。她知道像爸爸这样的男人身边肯定不缺各种女人,这幺多年没发展出来点什幺全是为了她,她仗着这份宠爱霸占了他许多年。可如今呢,以后呢?
她不能容忍他被别的女人抢走,可现在的她,还没有资格说这些。她还没成年,她还未上大学,她的未来还有很多变数。她不想因为嫉妒一时冲动贸贸然对他说出那句话,然后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一般任人宰割,被他以各种她无法反驳的理由宣判死刑,再眼睁睁地看着他投入其他女人的怀抱。
温见月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正在把饭菜端上桌的温尧。
“皎皎,吃饭了。”
“来了。”
这个男人,她是不会放手的,她要把他牢牢抓在手中。
在那之前,请再等等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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