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他的病在很早以前便初露端倪,但没人注意到鎏金的发中掩盖的那股子疯劲——他的疯是从骨子里一点点漫出来的。

你本人也是有些钱的,这样说或许是有点谦虚了——新建的歌剧院是你的产业。

白色的高墙上纂刻了精美的花纹,在你的要求下,就连剧院内的女神像都是用纯金上色的。猩红的丝绒布隔绝了虚假的舞台和真实的观众,你则在乐池之下凝神细听。

是的,你不在高高在上的包房中,也不在艳红色的观众席中,你在暗处,你在乐池下,你在那没有目光能窥视的地砖之中,在水滴落下的地方。

“克莉丝汀,克莉丝汀。”你喃喃着这绝世名伶的名字,她是圣堂中吟唱的金丝雀,是舞台上歌咏的海妖——她是你精心培育教养的百灵鸟。

少女换下了华丽厚重的白色长裙,在地上吟唱的月光褪下了披着的纱与钻石,她单在衬裙外拢了件蕾丝睡袍,腰上的带子匆匆一扎,便陷入了涌入的爱和满溢的鲜花之中。

你在镜子中静静地凝视着少女,少女看着镜中的自己。

你还在镜中看见了匆匆冲进房中的少年。俊美的少年和美丽的少女快乐地谈论着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充满小提琴的时光,掉入海中的红围巾,那些青涩但依旧甜美的时光。于是他们约了马车,约了晚饭,几乎像是在约定自己的下半生了,你在镜中闻到了莫斯卡托般的醉人甜香,却还是锁上了房门,将音乐天使握进了手心。

你从家中带出来的黑衣执事沉默地当你罪恶的影子,他总有不允许你做任何坏事的执念。你的手在管风琴上,在黑白键上,在乐谱上执着羽毛笔涂抹,但你的手不能锁上房门,不能切断生命。

你只能纵容黑色的影子拿带着皮手套的手悄无声息地旋上了克莉丝汀的房门,当你的天使准备换衣时,蜡烛被落下的风吹灭了,惊恐的她听到了你近在咫尺的声音。

“来这里,我的音乐天使。”

镜中映出了她略显苍白的脸,镜中也映出了你带着白色面具的脸。被轻声吟唱所蛊惑的少女握上了那只常年不见光的苍白冰冷的手,将急切拍打着门的少年忘却,便一步跌进了虚幻的镜中世界。

你们在下沉,在奔跑,在远离阳光,远离地面,远离人群。

克莉丝汀攥着你的手,用了你感到些许不舒服的力度,她的手纤美修长,居然能包住你的手。也许基里说的,你吃的是太少了,你一边拉着少女吟唱奔跑,一边不着边际地下沉着。

冰冷的地下水上泛起了白色的雾,贴心的基里早就燃起了一路的蜡烛,扎根在地下湖中的烛台高高地跃出水面,像长在湖中却早已死去只剩枝桠的树,伸展着发光的枝干。你们在漆黑的船上吟唱,飘荡,穿越雾与湖,穿过鲜活的人群和死去的寂寥——你们靠岸了。

向你的面具伸出手的少女被无声出现的执事强行拦下了好奇心过旺的手,她垂软着脖颈,呼吸声也是轻轻的,你看了眼看着你的基里,擡手示意他将克莉丝汀放到你平时休憩用的床上——那也是像船的形状,稍高的边缘能让人有种被拥抱的错觉,你在里面铺了厚厚的绒垫,这是你为数不多的常用的窝。

拉上了黑色的蕾丝床幔,你放任少女在其中甜美睡去,熟睡的天使无意识地将被子向上拢了拢,把自己的下半张脸埋了进去,你看着这孩子可爱快乐的样子,也抿了抿唇角。

但有人在镜子中看着你看向睡去的天使的样子,疯从嘴角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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