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相间的啤酒罐摆了小半张桌,蓝景启开封口,随手递给身边的连晓,给自己也开了一罐。
涩口微酸,并不算好喝,却充斥着轻快凉爽的熟悉感。她轻呼一声,记忆里海边的夏夜又复清晰。
那人的轻吻拂散醉意,她的脸微微发热。他垂下眉眼,低声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后面的怎幺也想不起来,她又开了一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蓝景呛得咳了几声,立时把她从思绪里拉出。她好笑问道:“你不会喝啤酒吗?”
“还不太习惯。”他皱起眉,看她爽快大口地喝着,不由睁大了眼。
店员适时送上菜点,色泽鲜亮的烤串整齐码放在铁盘中,浓郁香气令人暂时忘却所有不快。
两人吃了很多,连晓喝得头昏脑胀的。蓝景去买单前,她正靠在桌上,眯眼看门口的电视。
兴许是最近案件频发,电视上在滚动播放实时新闻。一看才知道,她被抓走当天,城市另一侧起了场特大火灾,死伤人数不少。
本来以为是能力者干的,但官方通报和昨天不一样,说是已排除人为因素。
这个新闻打开了店里话题,周围客人纷纷聊起此事。当她听见隔壁桌传来的“天灾”二字时,未白说的话登时在脑海中闪过。
神罚。
不行,没办法细想。她的头昏昏沉沉,无力从桌上爬起来。有人似乎在叫她的名字,随后她趴在了什幺温暖坚实的东西上。
酒精在血液中起效,回忆碎片不经意到来。
想起来了,海风灌注的夏夜是她人生头一回喝酒,自以为酒量很好,结果醉得找不到北。
那人抱着醉醺醺的她在路边等了好久,才打到一辆出租车。在车上她还不老实,朝窗外放声高歌,一路唱着不成调的曲儿,逗得司机师傅直乐。
外面世界亮起暖光,有人戳了戳她的脸,好笑说道:“喝断片了这是?”
听声音像沈青。
回忆还在继续,那人一边安抚发酒疯的她,一边付了车费。想把她放下来时,她反而搂住他不放,撒娇似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不要走,你还没说晚安呢。”
他安慰般吻着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别这样,我真的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她听懂了言下之意,用力抱他更紧。
话虽如此,他还是安分地握住她的肩膀,缓慢将她推开一段距离,温柔说道:“快回家吧,晚安。”
醉意陡然消散几分,连晓依然头痛欲裂,意识清醒了些。她似乎正躺着,却感觉到有谁站在一旁注视自己。
他孤独的背影沉浸于似水月光中,平静而悲伤的眼神凝结在她身上,蕴满了令人心碎的无力感。
或许意识到她已苏醒,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消失了,她再次陷入梦境之中。
沉睡至天明,半梦半醒间身体忽然位移了一下,她猛地惊醒,沉重的酸痛感即刻自四肢百骸传来。
“不好意思,把你弄醒了吗?”
一个声音在极近距离响起,擡头撞入蓝景紧张的目光。她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手臂还紧紧缠着他的腰。
宕机半分钟,她才反应过来情况,飞快地松手往后退,结果重心骤空,咚的一声掉在地毯上。
蓝景被她的动作吓到了,连忙伸手将她搀扶起来。
环视四周,正在一楼客厅,看起来昨夜是在沙发上度过的。等她站直后,他稍稍舒展了僵硬的四肢,平整的衬衫上满是压痕。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连晓根本想不起来。
“哟,醒了?”沈青从背后经过,一边打开冰箱一边戏谑道,“想不想知道你昨天的壮举?”
必定不是好事。她以询问的目光看了眼蓝景,对方展露一抹含蓄笑容,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
“我做了什幺?”
“昨天你关了烧烤店的电视,然后给店里客人详细分析了俄罗斯轮盘的概率机制。”沈青笑了起来,“据说后厨师傅都出来看了,还是蓝景把你捞出来的。”
连晓已经后悔问了。
他无视她越发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你回来以后还不消停,一直抱着蓝景哭,一边哭一边让他说晚安,还逼问他为什幺不肯做。啧啧,早知道你这幺主动,当时就多灌你点了。”
“真的吗?”她怎幺完全不记得。转头见蓝景微笑点头,极度羞耻感瞬间涌上脸颊。
半夜那道身影忽然闪过脑海,她转而问道:“昨天夜里有谁来过吗?”
沈青眯眼道:“你该不会还没醒酒吧,这栋房子禁用能力,安保也是一等一的严,不可能有人进得来的。”
蓝景也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道。
难道是幻觉吗?连晓蹙眉,但昨夜的真实感非常强烈,到底是怎幺回事?
曾经的纯白建筑,今日已成废墟。
从别处调来的黄昏人员分成小队,沿建筑周边地毯式搜寻。
以司玄为首的几个男人快步走到废墟外一公里距离外的小坡,检查人员向他恭敬捧上证物:“司总请过目。”
透明证物袋里放了几枚黄铜制的空弹壳,他仔细端详一番,问道:“就这个吗?”
“是的,一公里内只找到这个。”
司玄若有所思地捏了捏,身边一人率先提出观点:“司总,这是7.62mm口径的子弹,不可能产生昨天那幺大的威力,应该不是这个。”
“如果是能力者打出的呢?”他扬起笑容,随手把证物袋放回检查人员手中,“我心里有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