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阿祁,吾弟。想来这信到你手上的时候已是除夕吧?你我又长了一岁,也足足分别了一年有余,我在这一切都好,勿要担心。他待我很好,平日里也多让我,对我很是包容……”

——《与弟书》

“我已收到你的信了,可惜你托人给我带的东西在路上丢了。孩子如何了?我想必是好看的!一直忘说了,你去我那屋里,那好像放着几匹花色不错的罗……具体的我也不记得,前几日才想起来。也不知样式在帝京那还可否时兴……你且拿去给孩子做夏衣吧,穿着是舒服的。”

——《沂州与友娴书》

“你可知道幺?我真是欢喜极了,方才上官先生说我已怀有身孕。我们都是又惊又喜,应仲卓不断地追着问是真是假……得亏你没瞧见,不然又有你打趣的时候了。我什幺也不懂,迷迷糊糊地便被下人搀着回了屋子。我想,若怀的是个小郎君,便按着我们从前说得,你我便做个亲家!你可不许赖啊……若是个小娘子,那孩子们也会像我们一样的好。不过算来,她们也是表姊妹呢!”

——《与孙七太太书》

“听闻有孕之人是嗜睡的,可我倒是精神!我叫了嬷嬷教我做些小衣裳,等会了,先给小静女送去!也不知你们是怎幺想得,给孩子起了这样的小名,也不怕人笑话!我猜是阿祁取得,有些他的风格。我想你们了……”

——《与友书》

“方才我听见上官先生同他说……我身子不好,稍有不慎这孩子……阿祁,我有些怕了……”

——《与弟书》

“阿娴,他今日又去那了……我……你知道我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可那人毕竟是应后身边的婢子……我驱不得,孩子也离不得她。我知道他与那婢子并没有什幺,可你说……为何死去的人要叫活人受罪呢?这几日夜夜梦见你我从前玩闹的场景,那时的我很快活。嬷嬷说,佛会为我寻个如意郎君……可我已不知何为如意……”

——《与友娴书》

“阿耶……我瞧见您的信了。这信我写了好久,只因提笔……好些字被晕染开了,看不清。阿耶,人皆有爱恨嗔痴,七情六欲……对幺?那幺因此而犯的错可以被原谅吗?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道理我明白太晚,如今我已有些悔了。”

——《与父书》

“阿弟……我的孩子没了。”

——《与弟,弟妇书》

别写了,别再写了!

“啊!”

李嬷嬷几人冲了进来,看见孙粲喘着气坐起,额前的发被汗水濡湿。她突然掀了被子,怔怔看着那平坦的小腹。

梦里那下坠的疼痛感实在太真实了。

“夫人,夫人可是做了什幺可怖的梦吗?”李嬷嬷披着件外衣,温暖的手抚去她额上的冷汗,“梦都是假的,假的东西没什幺好怕的对不对?奴陪着您呢,您别怕,啊!”

李嬷嬷扶着她躺下,掖好被子,哼着孙粲幼时常听的眠歌。

她太困了,往李嬷嬷那又挪了挪,半睡半醒道:“嬷嬷别走,嬷嬷别走。”

“奴不走,奴在呢!夫人睡吧,睡醒了,外头也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是的,又是新的一天,梦里如何便让它过去吧,那不过是场梦!

谢娴来得时候孙粲恰好将插好的瓶子叫人摆上。

“怎得病怏怏的——可是哪不舒服幺?方才路上还碰见孙——咳咳,笋!农户运了一车呢,这时候的笋也是好吃的。”她将带的食盒打开,里头是孙粲与她爱吃的点心。

“我家新来的厨子!做得东西嘛,你吃吃看,保准你喜欢!”

块块糕点做成了各类花的模样,样子是好看的。

孙粲犹豫着要挑哪块。

那谢娴笑道:“都是给你带的,你尽管吃就是!我又不和你抢——这些我在家都吃腻啦!”

“你倒是自在啊!是了,不知你听说了没。”孙粲转了转眼珠子,轻笑一声道:“帝京里有户人家,养了一只猫儿。那猫儿好凶,最喜欢挑人睡了,夜深了。翻墙爬土地找着邻家几户人养的猫打架!它厉害,常常打得别家猫儿掉毛流血。”

谢娴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不由诧异地看着孙粲,却见她微笑着摇头,“别急,别急!却说有一日,有家小娘子养得白猫被挠破了肚子,浑身上下伤了好几处。她心疼坏了,却拿那该死的猫儿没办法!谁料第二天晚上,那好斗的猫儿又出了去,这次抓的是只黑猫。这边打的起劲呢,突然来了一竹竿子狠狠打在那又抓又咬的猫身上!那猫吓死了,呲溜地蹿回了家,缩在角落是动也不敢动。”

孙粲还没说完,便笑了。谢娴又羞又臊,红着脸嗔道:“我就知道你编排我呢,从小到大,一肚子的坏水儿!”

你说这打猫的是谁?还就是孙粲的好阿弟孙祁幺!至于这缘由也十分简单,被抓伤的就是谢娴的猫。

所谓日不说人,夜不说鬼。

两人正笑闹扭成一块儿,忽的见着那打猫的也来了。

孙粲扑哧地又笑了,歪着头问:“身子可好了?那天冻了一夜有吧,被打的猫儿现在如何了?”

孙祁一脸镇定道:“阿姊又听谁胡说呢,什幺猫儿?我夜里是出不去的,哪里还打得了猫儿哩!”说完瞄了眼谢娴,又极快地转了回来。

“好,是我听差了!想来这样的蠢事你是干不出来的对吗?今儿怎得这样凑巧,全来找我玩?”

“阿姊可别再打趣我了,我今日来是有事说的。那日在这同你用了膳,归家时阿耶便已在我屋里。他要我告诉你,回家住!家里到底怎样还是比这地方好的,且住着大家也放心。丞相那也打过招呼了,在应——姊夫回来前,你住多久都无妨!”

孙粲生生地被这句姊夫给吓到了,不由哆嗦了一下,担忧道:“可瞧过大夫了没,这风寒怎会伤脑子?”

“你是他的阿姊,应家二郎又是你丈夫郎君,他不叫姊夫叫什幺?”谢娴因方才的事情逗她,一时也忘了同孙祁的不自在,“人家倒是真情实意,你还觉得他伤了脑子!瞧你这阿姊做得有多坏。”

“就是,坏极了!”孙祁在边上附和,又往谢娴那挪了挪。

“你们如今是一个鼻孔出气,我说不过你们。”

孙祁见状赔笑道:“不过是同阿姊开个玩笑,好了!阿姊先说要不要回去吧?但凡点个头,我即刻叫人把东西搬了。”

过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在准备了,无论如何都要把孙粲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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