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暗涌

她躺在了最熟悉的大床上，却睡的不是太安稳，意识在漂泊，于现实和梦境之间，许是在咖啡厅睡得太久，又或许是下身仍有些疼痛，让她无法完全进入深层的睡眠，身边的那个男人终于躺了进来，侧着身面对着她做着那些往常的动作。

他又在帮自己整理头发，用着手指梳理，将黏在身上的头发都拨到一旁，恍惚看见了他的眼神，温暖而柔和，像是在看什幺最珍贵的宝物，最后在额间感受到一点热度，他的吻总是如此，一如往常的温柔，她恍如置身在湖畔望着安稳的水面，点点意识被些许凉意的秋风给带走。

看见她微张的眼睛，他勾起的嘴角幅度不大，使她想徜徉在其中，如风中的稻穗为风倾倒。

她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想要沉醉在这样的梦境，他的温度很真实，他的好也很真确，连这个拥抱她也很喜欢，完美的让她快要分不清现实的边缘，思绪游走在两地之间，无法准确的判断，自己讲出的话。

“……喜欢……你？”林霏仰着头，迷离的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脸，只字片语说不清楚，尾音稍稍上扬。

他先是一震，随后又像是等了许久的一刻终于实现，没有过多的动作平静的如毫无波动的湖水，只能隐隐约约察觉出他内心的汹涌，不改他平和儒雅的气质，比方才在额间的吻更重了一些，坠在她的眼角，像从夜幕中滑落的星辰想要追寻她的身影。

“我喜欢妳。”

最后踏入梦的世界之前，她收到了最后一个讯息，嘴角无法控的扬起，是最放松的一个微笑，她可能是在询问，也可能在表达自己的不安，但他仍是不改其色的表明心志，无视这个糊涂的问题，更加坚定的抓紧了她。

李言浩抱着她，直至她入睡，臂膀有些发麻也不想放下，仔细地替她盖好每一吋。正当他即将入睡时，一旁的手机震动，他像是早有预料的直接拿起，并没有被困意给耽误，点开了刚发送来的新讯息。

是杜嘉民。

“程蜜蜜本名陈弥，和陈董是亲戚关系，父亲陈顺是王城餐饮集团的董事。”

他盯着荧幕将杜嘉民传来的讯息反复阅读，推敲着每个字之间的联系，最后如同拿起手机般的利索，关掉荧幕躺下闭上眼，一连串的动作面无波澜的像是处理公事。

但是他闭上眼，就想起晚间的那顿饭，吃得他极为不快，难以下咽。

毅择是父亲留给他的公司，在十年前父亲走后他便接手，那时他才硕士毕业，即使自己的专业是企业经营，但在实物操作不比每日在商场打滚的那些老狐狸，陈董是父亲创业时的伙伴，一路一起走过来，在集团内的权力可比李言浩来得高，经过这十年的努力才让自己手上能握住实权，陈董也渐老，不再有当年的威望，董事会也逐渐放心让他带领集团。原本以为陈董的手会就此收起，却不料在新一季代言人的项目上动了心思，这确实是他没有把握到的。

李言浩和陈董的关系并不糟，甚至时常有所往来，但也对陈董有所忌惮，在他接管这间公司时，陈董虽以父亲好友的身份帮忙扶持，却也时常在董事会上左右他的决策。李言浩吃过几次亏后便知道陈董只是想借由扶持自己来增加自己在董事间的份量，李言浩只有靠展现实质的能力来赢得董事的信任，他也确实做到了，一年一年的过去，在李言浩管理之下终于占领国内龙头，陈董也识时务的不再干预，不曾想安稳了这几年，陈董还是悄悄出手。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陈董会在女人这块动手脚。

李言浩搀扶着程蜜蜜走到了餐厅内，她一跛一跛像是真的痛极了，紧抱着他的手臂一蹭一蹭，进到包厢时陈董、梁总都到了。

“哟！蜜蜜怎幺了？”梁总一见他俩一块进来，先是面带喜色，后来才是担忧。

李言浩还未开口，身侧的程蜜蜜先发声问好。

“梁总、陈董。”

李言浩将她扶到位子上，她像是很感激的对他微笑，而他只回应一张冷脸。

“怎幺一起来啦？”陈董的笑意有些意思，脸上的皱纹飞扬着。

程蜜蜜不害臊的将方才的经过全说给了两个长辈听，李言浩看着她一点都不像是初见陈董的样子，拿起水杯轻抿一口，嘴角不禁冷笑。

“呀，没事就好，以后大家合作也就是熟人了，蜜蜜也别跟我们这些长辈客气！长得漂亮、能说会道，梁总很会培养艺人呐。”陈董听程蜜蜜说话听得高兴，没来由的一口一口的夸，掌握着整个席间的步调。

梁总和程蜜蜜奉承着陈董，互相一搭一唱，李言浩先是不解，后才逐渐意识到自己才是这出戏里的主角，等着被请君入瓮。

“是陈董眼光独到，挑得好。”李言浩慢悠悠的开口，眼光有意无意地扫着其他三人，随意轻笑，笑他们演的烂戏，笑自己还真的来参与。

“若不是陈董的决策，毅择还真没有把程小姐列入考虑名单中。”说罢，李言浩看着程蜜蜜的脸喝了一口水，脸上依旧是不可捉模的浅笑。

程蜜蜜将一瞬透露的难堪给收起，她或许早就料到李言浩并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继续扮演今晚的角色。

“能和毅择合作是我的荣幸，谁都知道这些年李先生把毅择打理得好，我也一直很景仰李先生。”

李言浩不看她，转眼就往梁总身上瞧，油腻的笑脸挂在脸上，不自然的嘴角抽动。

“梁总也是个好领导，去年刚回绝，今年就找着方法帮人送上来了。”李言浩一点都没有回应程蜜蜜，举起一旁的杯子敬了梁总。

连带的往一旁的陈董给予一个晚辈该有的笑脸，双手敬了他一杯。

“陈董辛苦了，许久不管事，回头就帮公司找了一个代言人。”

陈董自然是笑得开怀，并不介意李言浩的话中意，随意地喝了一口酒，继续持着发语权。

“言浩，这不是怕你工作忙得晕头？前阵子你刚收购了集美，哪有空闲这样亲自找代言人？公司大事你掌权，这些小事就让陈叔叔替你代劳！”陈董像极了照顾后辈的和蔼老人，伸手拍着李言浩臂膀。

“这不，你不也有意今年要找清新的明星来？这样的事你不该费心，让你父亲知道你忙碌这些年，以后陈叔叔碰上你父亲，他可是会怪我没照顾你的！”

李言浩每一字都听在心里，陈董装的像是不管事的老人，竟连他今年想找不同代言人的形象也知道，一口一口拉扯自己的父亲，听的他刺耳，却也只能沉默着。

在他休假的这段日子，他本就有意在假期结束后正式向林霏的经纪公司提出邀约，却不曾想他自己在筹备着，另一方人马也没闲着的计划，自己还是慢了一步，才会让陈董有了缝隙可钻。

精致的餐点依序地送上，这一餐唯有他不愉悦，其他人畅谈的像是一家人，自己才是那个误入的局外人。李言浩也没什幺心情吃，他知道目前的局面是不可挽回了，陈董早已先下手，董事们也都同意让程蜜蜜担任代言，若是此时为了代言和董事们发生冲突并不是明智的选择。陈董是有一手，知道要在一些不大不小的事上干扰，让他无法发作，只能静静吃闷亏。

酒过三巡，陈董更是放得开。

“言浩也是该成家了，你父亲走的早，父母也离婚，只有一个人待着多不好？”陈董喝了几杯便开始像个长辈一般的督促，在原是工作的场合扯着他的私事。

“陈董我们就不说这个。”李言浩已是不满许久，言词冰冷。

陈董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继续借着酒来吐真言。

“蜜蜜有男朋友了？”

“没有。”程蜜蜜像是娇羞的立马摇头，低着头偷偷看着隔壁的他。

陈董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双手惋惜一般来回磋磨，怜悯的看着两个孩子。

“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不省心，老梁你说呢，这样好的两个孩子都不找另一半？真是可惜……。”陈董痛心的神色宛如李言浩和程蜜蜜是他的孩子，拉着梁总一同抱怨。

“好孩子，你父亲也不会希望看见你一个人打理公司都忘了自己的人生大事的，陈叔叔和你父亲是至交，你就像是我的儿子一样。”陈董继续拉着李言浩讲话，掏心掏肺的，眼神却一直往程蜜蜜身上飘。

“外面那些女孩子都不好，定要找个和你差不多身份的。”

李言浩听到此处便有些底了，陈董的眼神不断往她身上看，他也是看见了，这戏做得实在差劲。

这何止只是介入他的工作而已？陈董打的算盘可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