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贺知文见梁桔脸上都没有过笑容,杨鑫和陶辰吃饭时便告诉了他这件事,没想到贺知文无条件站在梁桔那边。
“不可能,她不会做这种事。”
杨鑫却说:“之前开学那段时间,彭月撞见过刘胜把梁桔叫去了办公室,第二天我们谁做了什幺事他都知道。”
贺知文还是不相信:“不要彭月一说什幺,你们就信什幺。”
那陶辰问他:“那她为什幺自己不解释?换成任何一个人,班级都传成这样了,还不出来解释,她这心得多大啊。”
他们说贺知文眼睛里被蒙了一层滤镜,只能看到梁桔闪闪发光的优点。
吴霦坐在一旁嚼着饭,听他们的讨论,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这段时间,班级对梁桔的恶意很大,他有时看在眼里,竟能生出一丝反感。而梁桔像他们所说那样,对一切都不做解释,她越是不解释,吴霦越是希望她能说点什幺,而不是闷声不吭。
贺知文在水房碰见梁桔在打热水,不知谁撞了她一下,应该是无意的,热水溅到了她的手背,瞬间红了一小片。
贺知文赶紧关了热水阀,抓着梁桔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一边焦急问她:“你还疼不疼?”
梁桔眉头紧皱,推开了贺知文的手,抖着手背在冷水下冲凉。
贺知文替她把水杯洗干净了,又重新灌了一杯热的放在台面。
洗水台这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只剩下水声,还有贺知文清晰的道歉声:“上次是我太冲动了,梁桔,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那样做了。”
自他找过宋燃后,很长一段时间,梁桔都没有理过他,当然,他也不敢来找她。
梁桔的手背一旦离开凉水便灼心得疼,她默默地听贺知文跟她道歉,望着他放在一旁的热水杯,心底逐渐平静了。
梁桔看着他:“谢谢。”
贺知文望着梁桔,想到他们说的那件事,在心底里更加认为不可能。因为在贺知文心里,梁桔是一个光明正大的人,她很大度,宽容,之所以不解释,贺知文也渐渐明白了,这本身就跟她的性格有关,自始至终都是默默无闻在努力的人,怎幺会是别人口中那个暗地里做小动作的人。
她的手背被烫,一下午都没听进去课,放学前,手背上已经起了一个个小水泡,吓得宋雅丽捧着她的手背担心:“你这不会留疤吧?”
梁桔嘶了一声抽回手,轻吹了好几下:“不知道,晚上让我爸看一下。”
“到底谁撞你的,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梁桔摇着头:“不是,是8班的,不小心撞到我了。”
宋雅丽叹了一声气,一整堂课都老老实实,生怕碰到梁桔的手。
吴霦坐在她身后,瞧了她手背上的水泡一节课,因为要记笔记,她写几个字,便停下来忍一会,本来皮肤就白,越发凸显被烫那块的惨不忍睹,他望在眼里,竟也担心她那只好看的手会留下一块疤。
放了学,他两已经形成一种默契,互不搭理。梁桔再也没有回头喊他听写或者背作文,也不再管他的作业是否有写,两人是连一个字都没再交流过,将那日吴霦说的“别互相耽误时间”彻底落实了。
梁桔去了梁少群的诊所,在那准备自己挑水泡上药膏时,梁少群突然来了,抽了她手里的挑针。
“又是不小心烫的?”梁少群眉头皱着。
梁桔点头,她爸又是一阵叹气,坐在那拿酒精棉消毒:“你这丫头自己要多注意点。”
梁桔又是点头,被梁少群握着手挑水泡,黄水淌了一片,火辣辣得疼,嘶声问:“会不会留疤?”
梁少群觑她一眼,笑了:“你就是想留疤,我也不会让你留的。”
梁桔彻底安了心,隔天坐公交车,发现大街小巷都开始挂起了红色的装饰物,再过几天便是万众期待的圣诞节。
梁桔想起去年的圣诞,那时才上高一,班上的同学也不是这一批,虽然混得不熟,但显然那时候读书的环境是不压抑的。
又是体育课,风强劲地吹着,操场上一片女生的哆嗦声,都裹着身子起身往有遮挡物的多媒体大楼走。男生都不怎幺怕冷,打篮球的打篮球,踢足球的踢足球,压根不受这股寒流的打扰。
宋雅丽挽着梁桔的胳膊,两人一起往操场外走,刚下坡,脚边滚来了一颗篮球。她立马擡头朝前望,吴霦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套头卫衣,被汗浸湿的黑发在风中一颠一晃,跑到她跟前。
吴霦瞧了眼她裹着纱布的手,刚弯腰捡篮球,突然伸胳膊把梁桔拽了过来。梁桔没有防备,一下松了宋雅丽的胳膊,往吴霦身前扑去。
她听见一声物体撞击到肉体的闷响,站稳后才发现吴霦替她挡了什幺东西。她回头望,一颗黑白相间的足球正在地上蹦弹,擡眼的那刻,吴霦正皱着眉在看她。
宋雅丽朝后一瞧,立马嚷道:“黄哲,你怎幺踢球的?”
黄哲摸了摸鼻尖跑过来,瞧了眼梁桔说:“踢偏了。”
吴霦回头瞧,黄哲的眼睛里丝毫没有歉意,如果他刚才没看错,黄哲是故意踢过来的。
黄哲被吴霦盯得心里有点发毛,尴尬地笑了声问他:“没事吧?”
吴霦揉了揉后腰,提醒他:“别太过了。”
黄哲提提唇会意,转身就变了脸色,心里想,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抱着足球走了。
宋雅丽跑到梁桔身边,问她的手有没有事,梁桔摇摇脑袋,目光一直盯在吴霦身上,他已经夹着篮球回了篮球场。
体育课结束后回班,梁桔一直走在吴霦身后,他被一帮人围在中间走路,掌心一直摸着后腰处。刚才那声撞击不小,冬风又这样强劲,他却还是没套上衣服。梁桔不禁在心里想,这样下去,他明天肯定会疼得更厉害。
吴霦的后腰疼得不能弯,掀衣服瞧了眼,淤青一片,整节课都直直地靠在椅子上。
梁桔下课去打水,发现吴霦一直坐在位置上不动,就连陶辰杨鑫找他说话,都没劲搭理。
放学铃一响,吴霦就起身走了,梁桔望着他的背影,头一回觉得他的背挺得那样直。
吴霦还是步行去了校旁的药店,他的腰疼得不行,刚来就问店员有没有治腰伤的。
店员不说重点,问他是要药喷,还是药膏,还是膏药,还是按摩油。
他哪里懂,就说被砸了,有淤血。店员听了后,让他等一会,然后去了里面一阵找。
吴霦站在前台揉着后腰,店门的垂帘忽然让一阵风吹开,飘进来一句话。
“…你下午是不是故意朝梁桔踢的?”
吴霦听得一愣,想也没想趁帘开的空隙钻了出去,一点都没听见店员在喊他。
黄哲手插兜里,朝身旁的同学瞧去,冷笑了声:“是又怎样?”
那男生跟黄哲玩得很好,嘿笑几声:“你把她弄得成了班上的众矢之的。”
“她活该,谁让她抢我市三好学生名额的?轮也该到我了,让她抢了去,要是没吴霦那个废物,她能得?”
那男生吓唬他:“你敢骂吴霦,小心让他听见,打得你满地找牙。”
黄哲不屑:“你让他试试?他们那帮废物但凡有点脑子,就该知道梁桔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干不出那事,他们有脑子吗?”
“你这第一名不白得,班上同学都可惜你,刘胜又信任你,你这脑子怎幺这幺会转?”
“你记住,人不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就会被欺负。”
那男生深信不疑地点着脑袋,在转弯口跟黄哲告别了。
风声嗷嗷地叫着,从后往前吹,黄哲突然感到一股凉意,还没回头,便眼前一黑被什幺东西给罩住了,随后被人按在地上,闷得他透不过气,更是逃脱不了,从头到脚都在挨着拳打脚踢。
黄哲痛苦地闷哼,罩住他脑袋的东西忽地被拽走了,但他眼前却眩晕模糊到什幺也看不清,只能听见一阵粗喘,随后,打他的人就不见了。
梁桔坐在餐桌上吃饭,晚上梁少群给她换药,她坐在那忽然想起吴霦替她挨得一球,问梁少群:“爸,家里有红花油和跌打膏药吗?”
梁少群茫然地看着她:“你还有哪撞了?”
梁桔摇摇脑袋:“不是我,是我同学他腰疼,让足球给砸了。”
梁少群长奥了一声回她:“家里备用的没了,都在诊所呢。”
梁桔抽回手,自己坐那裹着纱布,又听见梁少群说:“那你明天早点起,跟我去诊所拿。”
梁桔立马擡起头,朝梁少群点点脑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