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朱灵原先便把沈鱼安置了在这座院落的僻静处,是故余下的龙门弟子上得山来,也不必怕会扰着沈鱼。而朱灵原就不喜与龙门中人碰面,且沈鱼又需得有人照看,因以龙门子弟上了阁皂后,朱灵便未再露面。
王灵官那厢当下接见了门下弟子,首先便与众人介绍了宋渊,后又问道:“如今山下情况如何了?”
此次上山的龙门弟子统共六人,为首的一个长得眉目隽秀,是教中“明”字辈的大弟子,法名为白明河。
白明河听闻王灵官所言,应道:“回掌教师叔,弟子等人上山之时,伊王兵马已拔营退开百里之遥,”他说着,顿了顿才试探着道,“不知……不知掌教师叔可曾见着师父了?”
一旁的宋渊听得白明河所言,心中暗忖:他称呼王灵官为掌教师叔,又问他可曾见到师父……难道他师父便是申灵都?
那厢王灵官闻言,想了想才道:“没见着……你师父的事尔后我再同你细说。”末了,王灵官便同众人说道要在此地行扶鸾之法,请守财真君显灵,后又命白明河为其副鸾。因王灵官定了于今夜戌时扶鸾,是以龙门弟子得了令,便各自下去准备了。
待众人散了,宋渊便问王灵官:“那位白明河可是申灵都亲传弟子?”
王灵官听得微微颌首,“申灵都倒是好运道,明河不仅是百里挑一的好苗子,与他更是情同父子。”
宋渊听得王灵官话中对白明河的嘉许之意,也便明了他为何选了他当副鸾。二人如此说了会话,宋渊便与王灵官告辞,说要回蓬莱观给众人准备些吃食。宋渊此番回了隐仙,也便与教中长辈交待了王灵官上阁皂寻申灵都一事。说起来此事原是龙门教阴私,且申灵都又得罪了隐仙上下,这些个长辈对王灵官便不免有些抵触。宋渊见此也便顺水推舟,说道暂且招待一众龙门子弟宿于观外院落之中。如此既未失了两派情谊,隐仙也不必牵扯到龙门纷争里头。各隐仙长辈听罢,觉着宋渊所言在理,也便允了他。宋渊当下得了明令,便光明正大从观中挪用所需物事。
而白明河那厢领了弟子安排好扶鸾一事,宋渊也正备好了众人晚膳。因各人要于今夜行扶鸾之法,宋渊便只预备了些清淡斋菜。尔后众人用了吃食又各自梳洗一番,待得戌时便齐聚于院落中的一座香堂之前。原来扶鸾也是道门中常用手段,只龙门教尤擅于此,自是有个中窍门。宋渊不好窥视龙门稳秘,遂行扶鸾之时便只在门外候着。然而适才众人入内之际,宋渊也见着厅堂中央放着一条长案,而案上则放了沙盘同桃笔。
宋渊如是等着,不一刻便听得里头有唱念咒文之声。须臾过后,屋里又传来了一阵沙沙声响——宋渊料想这声响定是鸾笔于沙盘上写字时作成的,如此听着,心中倒是一阵比一阵紧张。未几,那沙沙声响便歇了,宋渊又闻得白明河在唱鸾书,而他唱的不过是四个字:“子时有梦。”
此番宋渊正在原地思索“子时有梦”之意,王灵官却已是推门而出。宋渊见状,立时便迎了上去。
“你方才可听见鸾书了?”
“听着了,是‘子时有梦′……请问王掌教可知这四字是何用意?”
王灵官于扶鸾一道上确然比宋渊多许多经验,是故他听了宋渊所言便笑道:“这四个字再简单不过了,守财真君意思是此事梦中可解。”
宋渊闻言一愣,想了想又问道:“那﹑那晚辈现下……”
王灵官见状,伸手拍了拍宋渊肩膀道:“去睡吧,睡着了自有答案,”王灵官说罢见宋渊尚有踌躇之意,便又劝道,“眼下离子时不远了,莫要误了时辰。”
宋渊听得,木然地点了点头,及又想了想方与王灵官告辞,动身返还沈鱼所在去了。宋渊回了厢房,便见朱灵正合着眼守在沈鱼身边。
只宋渊甫入得里间,朱灵便睁眼问道:“扶鸾一事如何了?”
宋渊闻言,遂与朱灵说了鸾书一事,末了又道:“王掌教让我回来睡觉。”
朱灵听得,看了他眼下青黑一眼,“他这回说的倒是没错。你去睡吧,晈晈有我照看着。”
宋渊想了想也怕自己误了神谕。是以他走近塌前看了看沈鱼方就近寻了间空置的厢房睡下去了。宋渊自回了蓬莱镇后可说是一刻不曾安歇。是故他方沾了枕头不久,也便当真睡了过去,待得他再转醒过来天色已是半亮。宋渊在床上乍然清醒,擡首朝窗外一看,始觉已是晨光熹微。他揉了揉脸,又细细回想了一番,才觉着自己昨晚似是一夜无梦。然而甫想到“子时有梦”四字,宋渊心中又是一急,是以他匆匆梳洗了一番便寻王灵官去了。
到得王灵官厢房门前,宋渊才举了手要扣门,已闻王灵官的声音道:“进来吧。”
宋渊闻言,立时推门而入,此番却见王灵官分明才刚刚起来,中衣外只披了一件薄衫。
“王掌教。”
王灵官此时擡眼看了宋渊一眼,却是脸色沉沉。
宋渊见状便问道:“掌教,晚辈昨夜并未做梦?”
王灵官听得,轻轻勾了嘴角笑道:“这个自然,昨夜有梦的是我不是你。”
“啊……”宋渊听了一时按捺不住内心惊异,又问道:“如此……王掌教是否已得了救命符箓?”
“是,”王灵官应了声,又说道:“去替我拿纸笔来吧。”
宋渊闻言立即点头应是,转身又去寻了纸笔回来。
王灵官接过纸笔,笔尖在纸上如行云流水,不一刻便画了一道符箓样式。待画好了,王灵官便把纸递给宋渊道:“宋见源,这就是守财真君昨夜传我的符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