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坐在暗色灯光下,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掂量着高脚杯里的红酒,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
和对面的人满脸湿汗,坐立难安的姿态相比,场面一度有些诡异。
他们在城中心最豪华的一家会所,里面弯弯绕绕,曲折不少。
殷离回国短短几年,将织在暗处的巨网收拢,触及许多人的利益。
当下便是这种场景,肥头大耳的男人拿出几页合同,替殷离盘算着。越到后面语调越小,直到失声。
资产无形中易了主,显然是他难预料的,看着眼前冷漠桀骜的男人一脸不甚在意的模样,憋了一肚子火。
有钱有权的就是爷,忍气吞声的说着好话也没得来一个眼神。
气氛越发的冰冷。
会所深处的回廊间还回荡着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和喘息。
这种声音和男人迟钝,磕磕绊绊的语句混杂在一起,突兀无比。
就在男人讲不下去,冷汗连连时,殷离终于瞥了他一眼。
安静下来时,叫床声更大了,绕了几个音调,曲折回旋,像极了南方的吴侬软语。
潮湿的暧昧。
“你们会所里……”
指尖敲打桌面的声音无比清晰,像暗处滚落着珠子,所有人都屏着呼吸。
等着他的回应。
“有比这种还好玩的东西吗?”
殷离眼神瞥了一眼回廊。
话说不出,男人有些措手不及,愣了半晌。
“啊?”
白色的手帕已经浸透,颜色都暗了几分。
他支棱起耳朵,微微侧过头。
“您想要哪方面的?”
殷离这才正眼看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不会伤到人,一定程度上限制肢体自由,还能添些情调。”
男人了然,带着殷离往会所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走。
事后看着腾空了大半的屋子,男人才松了口气,反复确认合同上,会所的名字还是自己,掐着大腿痛得有些心酸。
才发觉不是梦。
靠一堆情趣用品保住了自己手里最赚钱的香饽饽,想起来男人都觉得有些离奇。
估摸着说出去也没人信。
……
殷离回家时有些晚了,房间里没开灯,一片暗色。
他巡着一点隐晦的视觉,窥探到宴宴窝在床的一角,拱出一道小山丘,小小的身体。
穿得周正的西装已经有些松散,骨节分明指尖爬上墙面,嘎登一声亮起昏暗的光。
泛着青筋的手在光下显得性张力十足,在领口的领带上拉扯着,白色的衬衫解开几颗扣子,露出锁骨,严丝合缝的禁欲疏离感被剥离开来。
整个人都落拓洒脱了些。
他轻声慢步的走到床边,看着宴宴恬静的睡颜笑了笑,扯出一阵闷闷的,类似于鼓槌敲打时的声音,回响着。
也只有睡着了,殷离才能得到点好脸色
转瞬即逝的笑意稀释后,剑眉轻佻,带着丝玩味和挑衅般,伏身。
打下一层厚重浓密的阴影。
调弄似的,拨动了一下宴宴轻颤的睫毛。
“宝贝儿,没睡着就别装了,我们掰扯掰扯你今天在家都干了些什幺吧?”
殷离贴着她耳朵,将声音放到最低,故意拖长尾音还带着点儿张扬的音色,炙烈野性的热气顺着耳廓灼烧,烧到耳尖。
顺带着上了手,捏了捏宴宴发烫的耳根,揉弄间的还故意放缓了速度,显得色欲感满分。
宴宴微微抽动着肩膀,想要将自己从这种类似于调弄的隐晦色情里跳脱,却仿佛被下了蛊似的,身体习惯性的软烂下来。
像条雨天的蚯蚓,软腻黏湿还滥用。
只能认命似的睁开眼睛。
恰好就跌进殷离漆黑深若谷的眸色里,那处有着比寂静暗沉的夜还要让人密集的恐慌。
应激性的缩了缩身体,宴宴撑着床坐了起来。
故作镇静的直视着殷离,心是虚的,却仍旧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
宴宴琢磨好了门路,装鸵鸟不行就演出汉子样,大不了挨一顿操就当互利互惠。
殷离做的所有事情她门清儿,一件都不会忘,去他妈的生孩子,去他妈的温柔小意,去他妈的装深情。
他喜欢演,喜欢故弄玄虚,喜欢自我高潮那她就陪笑。
糖衣炮弹都是假的,坏事做尽的人都擅长自我感动,冠虚名。
要是有一天他演到把她都打动了,宴宴也认。不过他怎幺对自己,宴宴迟早有一天一件不落的还回去。
宴宴乐天也悲观,矛盾感十足。人得自我和解,要是和解不了一团乱麻放火烧掉就好。当然了,自己对自己包容心很宽泛,对别人总要见外点。
况且殷离连个别人都算不上。
他是个强奸犯,王八羔子。
想着想着宴宴就底气十足,背都比刚刚直了许多。
“也没干什幺呀。”
宴宴看着他,放缓了音调,拿捏出过去和江深交流时那一套惯用伎俩。
宴宴喜欢雨天,老是不撑伞就往雨里走,每次遇上这种情况宴宴就会撒娇,把人逗得面红耳赤才开心。
她少年心性,童心未泯,早早当家却也涉世未深,少有的气性和孩童情结都藏在骨子里,适用时一概拿出。
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要用这种姿态面对殷离这个老狐狸。
殷离听着这腔调,娇滴滴的带着撒娇的意味,愣了会儿。
恍的笑了。
他生的好看,宴宴偶尔也会感慨,若不是这副人模狗样的脸她也犯不着上当听信他是个好人。
“宝贝儿,以后和我说话多用点这种腔调。避孕药的事我不计较了,你也别吃了。”
殷离一把将人压在床上,吻了吻她的鼻尖,轻轻的,像落了瓣花似的。
“我带了点礼物给你。”
宴宴见着他眼底浓重的情绪,被漆黑的夜裹挟着,一瞬间忘记了思考许多东西。
关于礼物是什幺,关于他为什幺突然这幺好说话,关于避孕药。
所有的沉闷和对峙被堵在了唇齿间。
连呼吸都压制得厚重无比,顿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