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来!”景昔急急朝墓下唤声。
听罢,两男人同时跃出坟墓,立在树下干呕起来。
那尸体面目全非,恶臭无比,将腐未腐之下,让人观之一眼便能恶梦连连,更别提适才那惊悚一诈。
“你做什幺?别过去!”杨奎仍是惊魂未定,见她似要下入墓底去,忙扯住她急声,“下面诈尸了,你不要命了?”
“那是尸气。”景昔摸出怀中帕子蒙上鼻子,“人死之后,肉体经过腐烂生出尸气,棺材之内密不透风,这尸体正是严重腐烂之时,一经开棺,聚集的尸气冲散,尸体便会陡然坐起,也就是你说的,诈尸。”
杨奎望着跳进墓底女子,狭眸直愣,看得呆了神色,连她仰头说了何话都未听清。
还是萧川,上来对着他胸膛一阵摸索,扯出帕子跳进墓底递给景昔。
景昔接过,拿帕子将手裹住,弯了腰去查看棺材中尸体。
“你们是何时发现的尸体?”景昔低头,盯着尸骨的神色暗了暗。
近日她频频生燥,却寻不到这燥意源头在何处。
“隔日清晨。”萧川垂眸,眼神避开棺材。
景昔皱眉:“柴房之处水井离你们狱卫屋舍仅一墙之隔,出事之夜,你们一点儿动静都未听到?”
萧川低眉思索半晌,微微摇头:“没有,大人怀疑是他杀?”
见她绕着棺材查看尸体,萧川又道:“若是他杀,那凶手为何不将人推进后庭池潭中去,不一样可以不露痕迹将人淹死,且那池潭远在后庭,鲜少有人踏足,岂不更是隐蔽。”
“说得不错。”景昔擡眸笑望了他一眼,“但若凶手是下了必杀之心呢?人跌落池潭尚有生存可能,但跌入井中,便必死无疑。”
景昔低头,伸手抚上尸体脖颈处细碎白骨:“便是如此,那凶手还仍是不放心的拧断了刘义的脖颈,又投入井中,伪装成失足跌落,以掩人耳目。”
“拧断脖颈?!”闻言,杨奎惊愕上前,望到棺材中尸首时又暗自退了一步,“你是说这刘义是被人杀害?”
“不仅如此。”景昔擦了擦手,沉出一口气来,“这凶手,还是监刑司的人。”
“有内鬼?”杨奎不可置信瞪了眸子,见她嘴角噙笑若有所思盯着自己,忙出声辩解,“我和萧川才来此两月而已,这你是知道的。”
“可你刚到此地,他便死了。”景昔解开手上帕子,声音不疾不徐。
杨奎却是急了眉眼,立在墓穴边道:“我有何缘由对他下手?这刘义,我可连话都未曾与他说上几句,你若不信大可盘问监刑司其他狱卫。”
景昔垂眸,笑了两声微微摇头。
杨奎更气了,一张俊容憋得通红,萧川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大人与你说笑呢,若真心疑于你,又怎会当面拆穿。”
听罢,杨奎稍是松了口气,却又低头望向墓穴中女人。
景昔微微摇头,解下手上丝帕:“非也,事情未有水落石出之时,你二人,都有嫌疑。”
杨奎一听,瞬间又不乐意了,萧川却不甚在意笑了一声,纵身跳下墓穴低头查看尸首。
这墓穴有些坡度,景昔欲要上去,不得不朝墓边立着的杨奎伸了伸手:“拉我一把。”
杨奎正是生闷,闻言,装作未有听见后退一步别过脸去。
“人高马大的,心眼儿还挺小。”景昔咕哝了一句,抖抖袖子两手攀上土壁纵身跃了上去,将丝帕递还给他,“还没娶妻呢吧?”
杨奎一愣,随即红了耳根。
他不是很能摸得清她的脾性,便如这般突然问他可有娶妻,也不知她怎会突然转了性子在意起他来,但还是低了头,神色不甚不自然道:“未有。”
景昔挑了挑眉眼,颇为感叹出声:“看你这模样也像讨不到娘子的。”
墓穴下萧川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杨奎脸色一黑,闷了脑袋朝树下走去,不管萧川如何唤他,都绷着俊容不应一声。
“辛苦你了,萧狱卫。”景昔弯了月眉,朝墓穴下萧川摆了摆手。
萧川沉出一口气来,伸手用力推上棺材板,心中不住犯嘀咕。惹毛那男人的是这女人,为何受罪的却是他,这楠木棺材重得很,一板盖子少说也有四五十斤,他这一通撅坟开棺又盖棺的,干的都叫什幺事。
回去之时天色已晚,苍然夜色多了几分颓凉。
杨奎夹了夹马肚,双手不甚自然微微收拢。她就在他身前,在他怀里,困的一个哈欠跟着一个哈欠的打。
终是,他忍不住了,低头轻声:“困了就睡吧。”
靠在他怀里也行,但这话他岂能说得出口,只闷声闷气朝前坐去,贴上她后背。
“到府了?”景昔猛然打了个喷嚏,惊醒过来。
杨奎蹩眉:“没有。”
“那还不快些。”景昔揉了揉鼻子,回头催声,“萧川都跑得没影了你还在原地打哈哈,可是不会骑马?”
没头没尾得被训斥一顿,杨奎登时黑了脸,他还不是担心骑太快怕颠簸了她,如今反倒被她训教不会骑马,那他就让她看看,他这马场上的“小将军”到底会不会骑马!
一记长鞭呼啸下来,马儿骤然仰头嘶鸣了一声,身子跟着抖擞起来,颠得景昔一个趔趄显些滚落下去。
飞驰马蹄扬起尘土一片,景昔艰难回头,喘息着摇头:“你是……真虎……”
杨奎不吭声,扬手又是一记马鞭抽了下来:“大人还不知吧,我曾是杨家军中的御武骑尉。”
监刑司府门近在眼前,马蹄一落,景昔踉踉跄跄下了马,扶着老榆树吐得稀里哗啦。
“给你。”杨奎叠了帕子递过去。
景昔直起身来,沉沉舒出一口气,手指捣蒜一般指了指他,就又扶着树干吐得不成人样。
杨奎自觉过了火,犹豫着上前欲要去为她顺气,然他手还未曾碰到,便被一柄长剑挑落。
“小弦子?”景昔擡眸,望着眼前身影皱了眉。
赵弦宁收了剑,上前弯腰抱起她,沉容离去。
杨奎干愣愣立在树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却是心觉莫名其妙,他吃那女人脸色也便罢了,如今还要吃这白毛男人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