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有些矫情地为自己寻求解脱,控诉道,「你们,你们不该如此的。」
「不该怎样?」朋友反问,「袋袋,琳和我说,你已经在家里闷了七个月了,再闷下去,可是要变成呆呆了唔。」
她低下头不再争辩,手里有些烦闷地搅着衣角的线头。为何不听听她的想法呢,她不想出来的,也不想和这如烟雨般温润的眉目待在一起,不想,真的不想。
同他站在一起,让她觉得自己活着的这些年,那几段被自己当成笑话的感情,全都像跑马灯一般绕在她周围转啊转,让她暴露在空气中,变成一个更加见不得光的巨大笑话。
「袋袋,走吧。」停车后,朋友替她打开车门,顺便取笑她,「如果害怕,你可以拉着我的手。」
相交多年,他从未说过如此露骨的话。她瞪朋友一眼,躲开他的手跨出车门,「不是要去公司吗?走吧。」
剩下的那位公子没有理会身旁的小剧场,修长的身姿靠在车门上翻弄着手里的资料,整理好后才擡头看着两人,「怎幺不走?」又温柔对她道,「走吧,我带你上去。」
说罢十分自然地扶过她的背,引着她往前去,她没曾料想到这样的动作,僵直了身子任由来人摆布着,在心里说服自己,也许这就是江南的做派......这样的贵公子,照顾人的方式确实无微不至。
公司里的众人小心地用目光打量她,一路上分花拂柳,打招呼的人频频出现,她硬着头皮被带到总经理办公室,就连朋友,也拿那种促狭的眼神看她。
她开始习惯性地装傻,坐在会议桌旁一局又一局地玩着消消乐,索性两人有正事商量,也不再管她。
困倦感席卷脑部的神经,她昨晚辗转难眠,梦里一直都是一双正在煮茶的手,原本以为今天可以钻入密不见光的卧室中醉生梦死,没想到,却还是要坐在这里打游戏。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游戏上,鼻间却突然嗅到一丝最近才出现的清香,浅灰色的休闲裤停步在她眼角视线,她的头顶被一只手用最轻柔的力道拍了拍。
「困了吗?」
她向上擡头看去,来人收回手,调皮地眨眨眼睛,指指旁边,「那边有休息室,等会儿我会叫你。」
她扭头看去,朋友正在角落的书架里翻找着什幺,根本不曾注意她这边的情况。她蹭地站起身,险些碰到了她身边的人,匆匆丢下一句,「等,等下麻烦你了。」就逃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她逃到休息室的沙发上,将抱枕抱在怀里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幺要乖乖听话。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睡过去,就这样睡过去,当一个无礼的粗鲁女人,变得惹人嫌恶,她想着想着,心里轻松了许多。
她回到了自己的梦里,那双手仍旧举着那杯茶,对她道,来,尝一尝这一杯。她接过,从容地一饮而尽,还想豪迈地再冲对方说几句不过如此,但是梦却醒了。
先是感到很饿,周身很温暖,混着一股清香,腿却有些冷。室内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她是了解自己的,一旦睡过去,必定会睡很久。
沙发靠背后面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她缩了缩头,开始后悔如今的局面。沉默到底有什幺用呢,即使她逼迫自己变成了闷声不吭的样子,她做事仍是莽撞,一旦有些紧张,便瞻前不顾后。
身后的人没给她挽救的机会,轻轻推开椅子,向她这里走来,她闭着眼祈祷来人是她的朋友,
一只同上午力道相同的手掀开她蒙在头上的东西,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袋袋,醒一醒。」
她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 冷不冷?我这里没有准备毯子,你整个人都缩成一团了。」来人站起身,收起了她卷在身上的那一团布,是他的外套。
她拘谨地坐起,努力将自己团得小一些,揉了揉眼睛,装成一个睡醒后仍然呆呆傻傻的人。
「 喝水吗?」话音刚落,一杯温水已经放在了她身前,连推辞的机会都没有。
「谢谢。」她细如蚊蚋道。
「不好意思,睡了这幺久。」
她偷偷擡头看一眼男人,同个犯错的孩子一般又道,「怎幺不叫醒我呢,害你们等了这幺久。」
「 也没有很久。」男人又回了办公桌前查阅着什幺,一边拿着文件,一边对她笑道,「明扬已经回去了,走之前让我照顾你。」
她闻言有些不敢置信,拿起桌上的手机,果然有朋友在下午时发给她的消息。
「子夏就先送给你了,袋袋,要轻拿轻放,不要暴露本性啊。」
后面跟着几个傻笑的表情。
她死死地盯着手机里的这条消息,仿佛要把手机那边的朋友,盯出个窟窿来。
「怎幺,会害怕我吗?」
耳边响起调笑的声音,她错愕地扭过头,那个举手投足皆为江南的公子半跪在她身旁,弯下身去打量她快要埋到膝盖中的脸。
她条件反射地将手机抱在胸前,整个人都要缩到沙发角落里去。
面前的人看着她的动作,只好站起身来,脸上有困惑,有忍俊不禁。
「袋袋。」他干脆又坐在她旁边,侧过身看她,身上的清香将她笼罩得密不透风,他笑道,「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不是,我……」她觉得脸有些发热,只想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辩解一番,却不知道该说什幺。
「明扬说,我是你最喜欢的类型。」身旁的人温柔地问她,「袋袋,我哪里不好吗?」
她急忙摇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她整个晚上下来,已经足够失礼了。
「走吧。」面前的人站起身,朝她伸出修长白皙的一只手,「还有好多菜想让你尝尝。」
她看着眼前的人,鬼使神差地握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