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堂的冷气开得很足,现在还正值深秋的夜晚,胡桉却觉得仿佛在火上炙烤一样,浑身火烧火燎的。
温成悦脸上没什幺表情,双手还抄着口袋,只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胡桉。
胡桉在原地站定了几秒,目不斜视的从他身侧走过去,却听到他低低的说了一句,“你们在一起了?”
那句话很轻很轻,像是温成悦的呢喃,又像是胡桉自己的幻听。
她皱了皱眉,“什幺?”
“你们在一起了。”这次他声音大了一些,不用于那低低的问句,而是肯定的陈述句。
温成悦的眼睛从她脸上移开,望向不知道哪个地方,目光虚无而没有焦点。
“和你有什幺关系。”胡桉甩下这一句话,拉着箱子就梗着脖子往前走,温成悦伸出手想去拉她,却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有千斤重,他擡都擡不起来。
他事到如今再也找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去和她讲话了,他甚至连伸手拉住她的资格都没有。
胡桉很快就走远了,只留温成悦一人站在一片灯火辉煌里,混沌的望着她的背影。
温舒航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扯住温成悦的胳膊,“要不要在这里住一晚?”
他才发现弟弟的脸色一片惨白,一双漆黑的眸子没有焦点的望着他,整个人摇摇欲坠,强弩之末的样子。
温成悦摇了摇头,甚至还冲他笑了一笑说,“我还是回家吧。”
温舒航瞧他死气沉沉的样子,抓着他胳膊的手更用力了,皱着眉说,“你到底什幺时候才能正常一些?这两年折腾的还不够?”
他想不通到底是什幺样的情感能将一个好好的人折磨成这个样子,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他弟弟已经变成了一具躯壳,他在温成悦身上找不到一点曾经的样子。
曾遇车上那个女孩子,温舒航曾经在父亲的书桌上看到关于她的资料,私下也曾去申大校园里悄悄看过几次,只是都不如今天这样鲜活生动。
那女孩子是很漂亮的,特别是一双生机勃勃的眼睛,淬着星星点点的笑意。除此之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再无特别之处。
温舒航忽然感到自己手中一空,原来是温成悦抚开了他的手。
温成悦看着他,眼底一片漠然,一字一句的说,“我很好,很正常,你不用天天看着我。”说完,他转身就融入了大片的夜色中。
凌晨两点半,温成悦开着车满城市乱晃。他将车子在环路上开得飞快,所有景色都在两侧疯狂倒退,晚风从大敞着的车窗钻进来,将他的头发吹的乱七八糟。
温成悦只穿了薄薄一件衬衣,被吹得遍体生寒。
他还记得在这座大桥上,他曾背着醉酒的胡桉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胡桉的额头轻轻的蹭着他颈间的皮肤,鼻中口中喷出的热气烧得他浑身上下也灼热起来。
温成悦将车子停在路边,盯了手机很久,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胡桉到房间就洗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热水澡,卸下满身的疲惫,连头发也没有吹干就瘫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她睡得香甜,梦里什幺也没有,白茫茫一片,她一个人光着脚在雪地上走,竟然也不觉得冷。
突然天际传来一阵遥远的音乐声,胡桉在梦里擡起来头,只觉得十分熟悉,在哪里听过。那声音越来越大,持续不断,最终把那白茫茫的梦境撕裂。
胡桉挣扎着去摸手机,然后迷迷糊糊的喂了一声。
她只清醒了几秒,见没有人回答,便又沉入梦乡。
温成悦在电话那头听着胡桉软软糯糯的呢喃,发觉自己手背上竟然有一滴水。
他屏住呼吸没敢说话,就这样过了几秒,听筒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胡桉睡着了。
温成悦像捧着珍宝一般捧着手机,痴痴的看了很久,知道手机锁屏,他借着路灯的光,从手机的黑屏里看到自己,原来他的眼泪淌了一脸。